白家。
白新北不明白,为什么他老妈跟简宁说了不超过三句话,简宁对他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
其实,说冷淡过了,简宁不过是拒绝了去他家避风头的提议,白新北就小气吧啦的认为简宁是不喜欢他。
的确,简宁对他,永远不可能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她甚至直接称呼他为“弟弟”之后噙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语调,“去把我寄给你的习题写完十本,否则你再也联系不到我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简宁收线收的很快,快到白新北还想多哼唧挽留几句都来不及,他抱着嘟嘟响的电话,不知怎么就是全身不舒坦,心里一烦躁话竟然对他妈妈说了,“妈!你破坏了我的幸福你造吗!”
新北妈妈坐在沙发上稳如泰山的追看节目,眉头都不带抬一下,也不知道听没听得进去。
怒火中烧的白新北于是做了个更放肆的举动,拿起屁股边的遥控器按了个小红键,电视屏幕吱的一声就暗了。
“做什么?”新北妈妈云里雾里的望过来,还以为是白新北无意的,结果就见白新北突然放大的哀怨的脸,吓得说话都跑了调,“你属猫的啊,走路不带声!”
“妈,您为什么不肯收留小简儿啊?我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把你未来媳妇拐回家,您怎么就不知道配合着来呢?”白新北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新北妈妈先是为自家儿子的认真而狠狠吃了一惊,再来是暗暗庆幸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为了顾及白家的名声,还有拯救白新北扭曲的爱情观,坚决不能让简宁踏进白家半步。
“儿子,林副书记家的女儿跟你同岁,要不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知道白新北现在满脑子转的都是些情啊爱啊的,新北妈妈只求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替代白新北一时的痴心妄想。
白新北皱了一下眉,“老妈,你要送就把我送简宁手里,别把我送去给别的女人糟蹋了!”
新北妈妈一听这话,血压蹭蹭蹭的往上窜,“要么忘记简宁踏踏实实读书,要么早点成家死了这份心思,你自己选!”
新北妈妈这下完军令状,连电视剧都不追了,正想起身回房呢,背后却传来白新北吊儿郎当的回答,“您还真别吓我,逼急了我就跟那个路单一样,召开一场记者会,就说我看上自己的嫂子了,想等她离婚后娶她,嘿,这主意真不错,我早该想到的。”
不可置信的回过眸,这个时候,斜躺在沙发中,微微低眸玩弄着遥控器的白新北,眉宇间充斥着令人心惊的邪佞和疯狂。
“用我的身份证给你登记了入住,为期是三个月,你什么时候想走,什么时候想来都行,这房卡你拿好。”
唐心一手递过一个串着钥匙扣的卡片,另一手摸出了根烟,在简宁不赞同的神色下,只是凑近鼻端闻了闻,并没有点燃,“这栋小洋楼是荷兰的一对老夫妇开的,他们喜静,所以不会向你打听些有的没的,你可以安心住下。”
简宁抬眼,跟前这栋哥特式小洋楼并不怎么高大,乍一看一共只有两层楼那么高,周边墙面上多少显得有些灰败,但爬在墙壁上的蔓藤最大程度的弥补了这个缺点,临街这头的窗户摆着说不上名字的木本花卉,感觉更像是养给过路行人欣赏的。
见简宁接过房卡后,只一味的观赏面前的小洋房,唐心也不着急,反而轻声细语地,“一层是老夫妇的生活场所,有个可以免费提供给客人使用的小厨房,嗯,二层才是客房,一共只有六间,平时也就一些玩不起新婚蜜月的本地人,才会来这里住下过过瘾,拍拍欧式建筑的风景照,你住这里,总好过去跟酒店里的大班人马玩心跳。”
收回视线,简宁望向这个一遇事就会变得格外靠谱的朋友,“那我进去了啊。”
感谢一类的话对她们来说反倒是伤感情,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我会再来看你。”笑睨着简宁的杏眸,她的眼睛很醉人,黑白分明,当唐心注视着她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澄澈的水包裹住了,这样一个连女人看了都会由衷生出怜惜的人,为何凌少宸就是不懂得把握?
走过一小段石板路,小洋楼那扇随时为旅客打开的门便近在咫尺,简宁顿了下脚步,扭过头看向唐心的方向,发现唐心也在看她,不禁挥了挥手让唐心回去。
入夜了,唐心现在又是准妈妈,今天却因为她的破事受了惊、挨了饿,抽了抽冻得泛红的鼻尖,简宁过意不去的望着寒风中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轿车的唐心的背影。
来接待简宁的是一个身材臃肿、面色红润的老妇,她见简宁一身护士装还严严实实罩着眼睛以下的部分,不禁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心中有疑问,但最终没有问出口。
“你好,我带您去选房?”说着,指了指楼梯口,在前面为简宁引路。
简宁意外于这位荷兰友人那口标准的普通话,但随即了然,这栋洋房样式久远,估计两夫妇很早就来A市做生意了。
六间房,除了已有两间离楼道口最远的客房有人入驻外,余下四间都空着,老妇介绍说,这楼梯是木制的,如果嫌上下走动动静太吵的话,不妨住第三间房。
简宁没什么意见,顺便问了下附近吃饭的点,结果老妇倒是热情,拉着她到一侧的窗户口,朝下示意一处人头攒动的地,“别吃快餐了,不卫生还没营养,在我们这住久的客人一般都选择去菜市场买菜,我们家的厨房用具那都是现成的,人多的话,就煮大锅饭,大家轮流出钱买菜。”
这样跟民宿好像没区别嘛!
心里嘀咕了声,虽然老妇的建议温馨还省钱,但这样贸贸然暴露自己的外貌未免不够谨慎,冲老妇感激的笑笑,“再说吧,女士。”
等到老妇下楼,简宁立刻扯下口罩大口大口的呼吸,鼻翼、双颊被蒙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她去了趟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清水洗了把脸。
抬头,壁上镶嵌的圆镜中,是一张眼圈泛青,唇色微白的脸。
不过是短短几天,她简宁的人生就出现了无数个转折点,母亲重病、丈夫离弃、隐瞒怀孕、媒体舆论、绯闻缠身,而她现在该做的,就是躺下来休憩会,然后一个坎一个坎的迈过去。
半个小时后,在老妇盛情的邀请下,简宁以身体不适婉拒了下楼一起用餐的建议,老妇见她的口罩一直没有除下,还真当简宁患有什么呼吸道的疾病,忙嘱咐她在房里一定要注意通风透气。
简宁附和着点头,关门后,立刻用客房配套的网路订了份外卖。
吃饱喝足后,简宁还没来得及把餐盒收拾,她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忽的响起,她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油乎乎的手,察觉到那震动声愈发的响,看也不看的赶紧按下了接通键,“你好,请问哪位?”
“……”就在简宁开始怀疑是否电话出现故障的时候,电话中传出了此刻打死她也不想听见的声音,“你以为是谁?你的老情人路单?”
这样狂妄的声音还能有谁,简宁的心脏如一面小鼓般咚咚咚急跳,看也没看接的电话……谁都行……偏偏是他!
“凌少宸……”指腹舒展了下眉心,简宁冷漠而疏离地,“打这通电话给我,是为了谈离婚的事吧?”
那头的凌少宸为简宁的笃定失笑出声,隔着听筒,他的笑声里有一种类似金属的质感,摩擦出冰冷的空洞,在简宁几乎快要被他的冷意冻伤的时候,他终于再度开口,“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她惊得手一抖,手机掉在地毯上,忙音传来,显然是对方已经挂断。
不停劝说自己冷静下来,她悄悄拉开一点窗帘,小洋楼门前正停着一辆熟悉的汽车,车前的两盏照明灯刚好熄灭。
老妇循着车响候在门外,帮忙把车门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车旁,黑色的大衣,气质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难以言喻,明明是刻板到近乎沉重的黑色,凌少宸愣是能穿出一种压迫感与掌控力。
他跟荷兰老妇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倏然抬头,敏锐的望向她所在的窗口,隔着不算近的距离,简宁都可以感受他蜇人的视线。
简宁攥着窗帘一角的手微微一颤,“唰”的一下拉上窗帘,像找寻安全感般,她捡起手机捏在掌心,战战兢兢的坐到床沿,结果手机铃声又再次像催命符似地吟唱起来,她紧咬下唇,连呼吸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
终究,她还是选择接起,“不肯下来?”凌少宸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只是其中的锋芒已是再也藏不住。
“你如果是来谈离婚相关事宜的,我欢迎,但你如果纯粹是来讥讽我的,你还是回去吧!”简宁没啥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