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家祖上并非在曲郡城。
他们是在三十多年前搬迁过来的,说是在曲郡城,实际上选址已经靠近青山镇。
或许是底蕴不深,聂家在曲郡城只是个小有名气的家族,而且还只是因为出了个天资尚可的聂凉音。
聂凉歌扶着聂凉音回到聂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才刚进家门,一个小不点的身子就扑进了聂凉音的怀里,惹得聂凉音冷嘶了一声。
“二哥哥,你可算回来了,今天来了一群好厉害的仙人,说什么探险宝藏什么的,然后借住在我们家,爹爹本来想邀请他们住我们院里的,可是二伯三伯他们,竟硬生生地将他们‘请’去了自己院里。”
小包子低着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投在凉音怀里诉苦,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这算什么事?凉音受伤了,你别弄疼他。”
聂凉歌拉开小包子,满脸担心地望着聂凉音。
小包子这才发现自己的二哥哥明显不对劲,抹了把眼泪问:“二哥哥,你怎么了?你会不会死?”
聂凉音面色苍白,是丹田被毁之后的虚弱,也是秘术结束之后的反噬。
嗯。
看过去确实跟要死了差不多。
而且若非凉音魂魄依附,本主确实死了,或者说,两个都是死人。
“我没事。”
凉音摸了摸小包子的头,原主的记忆里颇为疼爱这小家伙,而和孙乾州结仇的灵草,也是因为这小家伙。
小包子听到凉音说没事,提起来的心瞬间就落下去了。
二哥哥从来不撒谎,二哥哥都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所以不再担心了,可是一听到凉音的问话,整个人又不好了。
“不过是客人去了别的地方住,我们更清净才好,你哭什么?”
“爹爹说那是仙人,我们这辈子可能都碰不着,好不容易盼来家里住,自然要住的和大姐姐二哥哥近一些。”
“二哥哥聪明,若是入了某个仙长的眼,收了弟子,那与哥哥和聂家而言可是天大的荣幸。”
“而且,即便没有入眼,若是仙长高兴,随手给上个一件两件法器什么的,也是很好的。”
“可偏偏二伯三伯他们要抢,说什么不敢劳烦家主的,又说他们那边人少院子大,反正乱七八糟的,于是仙人就去二伯三伯那边了。”
“娘亲说了,他们才不安好心,就是嫉妒二哥哥天资聪慧担心被收去做弟子了。”
“可二哥哥如果真去了,对我们聂家好才是,他们又嫉妒什么担心什么呢?反正他们都是大坏人。”
一路上,小包子撇着嘴跟被揍了似的,可奶声奶气的话却都是在为她凉音不平。
凉音笑笑不答话。
就连小孩子都看得通透的利益,有些人却反而看不明白了。
就和……师哥一样。
凉音揉了揉小包子的脑袋,引来了他的不满,本想再逗他,却听到聂凉歌训斥:“你如今身子虚弱,就别和瑾儿玩闹了,我快些带你见父亲去,父亲肯定有办法的。”
凉音苦笑,摸了摸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原主用命换来的灵草——冰魄草。
“给你。”
“冰……冰魄草?”
小包子瞪着眼睛难以置信。
这可是二品灵草,很贵很难得的。
聂凉歌望着那灵草却只能露出一抹苦笑。
为了这灵草,她弟弟可是搭上了一辈子啊。
想着想着,就落下了泪。
“有了它,你的病应该就能好了。”
小包子不是聂家人,相反是聂凉音的父亲聂铖从外头抱来收养的。
带回来没多久,就发现这小孩身体非常古怪,每隔三个月就会发病一次。
发病的时候体内似有烈焰灼烧,浑身肌肤火烫通红,每一次都靠聂铖用灵力压制。
可随着小包子长大,灵力压制的效果越来越小,近期更是频繁到了每隔一月发作一次。
聂铖也不是没请过高人,但高人给出的药方不说药方复杂,就是对炼丹要求都是极高。
不过这么多年,聂铖凭着家主的身份,私下里找了不少药材,如今剩下比较难的就是冰魄草。
也正是因此,聂凉音会不惜得罪孙乾州也要得到这冰魄草。
只是她如何能想到,孙乾州竟然能请到仙人亲自出手毁了她的丹田。
“瑾儿,快拿去给娘亲吧。”
聂铖这几年寻来的药材都存放在聂凉音母亲秦氏手里。
支开了聂瑾,聂凉歌才扶着凉音去了父亲聂铖也就是聂家家主的书房。
都快子时了,聂铖还在书房内处理俗事。
换做以前,父亲几乎将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一道,可自从接管了家主之位,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
为了这个家,聂铖牺牲了很多,可偏生二房三房依旧不满意,觉得大房克扣资源,一直垂涎这个位置。
若非他们咄咄逼人,她凉音又何苦是个“男儿身”,就连自己亲姐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父亲,您快来瞧瞧弟弟。”
聂铖本在寻思如何让凉音和仙长接触,突然见到凉歌搀着凉音闯入,心下一惊连忙闪身接过凉音将其放在了塌上。
“父亲……”
凉音想说点什么,可也不知是因为体力过度不支还是下意识地安心,竟是一头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
聂铖皱着眉,脸色随着聂凉歌的叙述越来越阴沉,直到听到丹田被毁整张脸都快要滴水了。
“去请你母亲来。”
聂铖握着拳,竭力忍耐着愤怒,在支走凉歌之后,终究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墙上。
孙家,欺人太甚。
可孙家摆明了就是欺人太甚。
毕竟聂家除了聂家老太爷,其余无一人结成金丹。
聂家老大聂铖筑基后期,聂二聂三均在筑基中期。
可孙家就不一样了,人丁兴旺,除了家主金丹期以外还出了个难得的天才孙默宁。
早年被青炎宗收入门下,年仅三十又三就入了金丹期,更不论孙家祖祖辈辈耕耘在曲郡城,底蕴丰富,聂家自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正是因此,聂铖心中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这摆明就是让他们吃了这个哑巴亏。
就在这时,秦氏进到了屋里,一见到凉音躺在榻上便泣不成声,含着泪看完了凉音的伤势,才不舍地到了外间。
“还有可能?”
秦氏摇了摇头:“出手异常狠辣,不能再修复了。”
“轰”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聂铖整个人都倒在了老爷椅上,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且,似还有某种反噬。”
“反噬?”
聂铖呢喃了一声,思索道:“难不成这孩子,学了什么不该学的?”
秦氏连忙打住:“不可能的,音儿这孩子乖地很,旁门左道一概不碰的。”
“那会是什么?”
“还重要吗?”
秦氏露出一抹苦笑,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聂铖也望过去,无声的叹息。
是啊,还重要吗?
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丹田已毁,即便有再多旁门左道,也是无法再用了。
突然,秦氏眼眸一亮,似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老爷,或许还有希望。”
聂铖随即也明白过来:“你是说……”
秦氏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没有任何办法了。
可是这不代表那些人不行,他们可是年轻有为的修仙者,是云宫的骄傲,更何况带头的那位气息强横,丝毫探不出境界。
既然孙家能请人毁了音儿的丹田,那么,自然也有人能修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