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声？
凉音很快冷静下来，紧随而来的满满的警惕。
先前和百晓生斗嘴没注意，这会儿一安静下来，就觉得今夜的这座山林太安静了。
安静到——
突然，毫无预警的喘息声让凉音浑身僵住，似在远方，又似在身后，一阵不知何处传来的抖动惊起了凉音的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很快，凉音便发现这抖动来自自身，或者说……
凉音实现望去，百晓生抓着她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
猛地，后方袭来一道风。
凉音速度极快，抓起百晓生就横飞出去，再落地就已经到了数百米开外，但身后的东西速度更加快，凉音才落地，它就已经紧随其后。
凉音无奈，再次往前冲出。
可怜百晓生刚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身子又完全不受控制了，胃里翻江倒海，脸上雪白凄惨。
抓着百晓生的凉音不好腾手，可是一味地逃也不是没有办法，绕了个弯儿后发现对方是一头巨翅鹰隼，脚尖轻点便往上窜去。
与此同时，她将百晓生甩开了。
凉音跳到了鹰隼的背上。
与它的巨翅不同，它的身子很小，凉音只能看看坐住，随后第一时间就揪住了它头顶的冠翎，以免掉下去。
只听鹰隼尖锐的一声鹰唳，原本俯冲的身形直接改成了扶摇直上。
凉音的脸被风吹得生疼睁不开眼，好在，如此这番百晓生应当无恙了。
鹰隼疾冲俯冲了许久，直到把自己绕晕了，也没能成功甩开凉音，真的是万般无奈。
突然，后颈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死要将它整个劈开，变成一半。
猛烈而张狂的痛，让巨翅鹰再不能保住身形，急速旋转着往下掉去。
经过一株大树旁时，凉音眼疾手快跳了下来。
就在以为安全解决掉巨翅鹰打算寻回百晓生时，突然一阵尖锐的嚎叫声响破天际。
“啊——”
凉音猛地回头看去。
却见到不知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背，巨翅鹰笔直坠去的方向正是百晓生的所在，彼时他刚在扶着一个岩石吐得翻天覆地清肠完毕，然后突然整个衣领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揪起，随后就……
飞了。
也算不得飞。
只不过脚离了地，在满是树木的林子里穿梭，时不时地撞上树杈，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又吼了起来。
“百晓生？”
凉音连忙追上，没想到巨翅鹰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必死的伤了还能支撑这般久。
也不知追了多久，巨翅鹰终于力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饶是如此，因为之前冲的太疾，落地上还是往前滑了好远。
凉音心下一个“咯噔”，脸色黑得如身周的夜色。
百晓生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种冲力下，没死也得重伤。
“呕……”
“呕呕……”
凉音：“……”还能如此用力地呕吐，想来身体健康精神良好。
良久，百晓生才从巨翅鹰头上的鹰毛里滑下来，脚步虚浮，身形踉跄，扛着巨翅才站稳身形。
“吐完了？”
百晓生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凉音躲远了：“那你赶紧吐。”
这嫌弃的表情，要不要在黑夜中都那么明显？
“胃空了，吐不出来了。”
凉音皱眉：“吃点再吐？”
百晓生有点难过，感觉自己这老大有点不近人情：“也好。”
不久，火堆生起，凉音给百晓生处理了下伤口，又将鹰肉处理了放在火堆上烤，没多久，香气四溢，只是这肉的口感……委实令人委屈。
吃了东西，烤了火，百晓生终于恢复了些力气。
“吃饱了就起来换地儿睡。”
这里血腥味太浓，很容易吸引来其他妖兽。
百晓生点头同意，但依旧思索着没起来，凉音望过去，难得见他有点认真：“怎么了？”
“你认识这里吗？”
百晓生只能说熟悉杨子山外围，如今这里，到处都是鬼魅树影，妖兽吼叫，以及远方犹如蛰伏的巨兽一般的山脉。
该不会进到天水山脉深处了吧？
凉音当然不认识，只不过她可以比百晓生确信：“这里不是杨子山，已经到天水山脉深处了。”
只是不知道具体地点罢了。
当凉音知道杨子镇不能打造中品灵剑时，就已决定深入天水山脉了，所以结果还算满意，当然，要忽视带了一个累……普通人。
默了片刻，凉音轻叹一口气：“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去。”
百晓生嘴角动了动，想说又没说的话终究只化成了一个字：“好。”
夜凉如水，百晓生在凉音的帮助下爬上了树，可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不是凉音，吸取日月精华盘膝吐纳，他可不能保证睡着了后会不会掉下去。
“修炼，好玩吗？”
看似不经意的调侃，却带着散不走的阴霾，凉音本要揶揄修仙哪是玩，但听着这沉重的语气反倒静了下来：“不好玩。”
“那你为何修炼？”
为何修炼？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出生就是修炼世家，没人问过她为何要修炼，或者说是否想要修炼。
就是这样自然而然的，觉得修炼是所有人的日常。
可是如今面对的是一个普通人，即便在仙域，普通人也只比凡域多了见闻，不至于看见他们这些修士恍若天降神祇一般，咦，百晓生看到她可从来没敬畏过。
“你早就知道我是修士。”
不是疑问，是陈述。
百晓生看向凉音，如果可以，真想好好赞赏一番她聪明绝顶的脑子，竟然这时候才注意到。
“你怎么不等送我回了杨子镇再问我？”
……
“你怎么知道的？”
“你猎的可都是妖兽，甚至是有魔晶的妖兽，普通人猎的到吗？”
……
凉音心底承认，这一回是她头脑简单了。
“那你为何还欺我？”
普通人对修士有着本能的阿谀奉承，可百晓生不然，反而还私吞了她这么多灵晶。
“我不喜欢修士。”
他甚至憎恨厌恶修士。
凉音恍然，但没继续追问。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揭开的秘密，她若穷追不舍，倒是显得小气了，当下话锋一转道：“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嗯？”百晓生愣了一晌，反应过来凉音这是回答他先前的问题下意识脱口而出，“老大想保护谁？”
凉音莞尔。
“很多。”
“我爹娘，姐姐弟弟，祖父叔父，所有我希望平安喜乐的人……”
凉音说这些话的时候，眸子里似有星星，又似有深不可见的黑暗，百晓生知道这种感觉很矛盾，可他就是感觉到了，甚至带着说不出的……艳羡。
此时，百晓生听到凉音的声音在停顿后，轻轻地结尾：“当然也包括你，百晓生。”
百晓生怔住了，随后之前的羡慕变成了释然。
忍住热泪盈眶的冲动，他背过身去，压着哭腔道：“谁要你保护，明明看过去比我还要小。”
这时候他完全忘了，明明是自己缠着要认老大的。
背后传来凉音哈哈大笑：“谁让我是你老大呢，不然谁稀罕管你。”
百晓生抿着唇，最后还是把一直想说的说了：“老大，你要保护的小弟叫百里笙，不是百晓生。”
别听笙箫吹晓的“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