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嫌事儿多吗?”我白了他一眼:“任微一家在城里都有房子,这边的老房子就算争来又有什么用。”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这里风水好啊。”黑老头一脸莫测深高的样子进屋去了。
风水这东西,我以前听阿婆提起过,她说过风水好得也得人能守,如果主人的品性不好,风水气场也会一点点褪败,那么,现在看任微两舅舅的德行,再好的风水恐怕也守不住几年。
……
半个小时后任微依然没有从那间小屋里出来。
我数度走到门口想要敲门都忍住,也许这种时候,她更需要亲人的安慰,如果需要我的话,早已打电话出来了。
二十分钟后村民们开饭了,就在泥泞的院子里摆了几桌,我被几个妇女拉去和她们一桌,她们很热情,安慰说任微的已经送进屋里了,他们自家人戴孝的不能出外和村里人同吃。
但我实在没什么味口,实在不习惯别人老往我碗里夹菜,而我的性格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像刺猬似的武装起来。
为了避免双方的尴尬,我匆匆把碗里的饭吃完就放下了碗筷。
天色渐渐黑了,说要赶过来凑热闹的狐狸并没有到,我反而松了一口气,但愿这家伙是半道上发现了什么好玩的所以开溜了。
乡间阴雨绵绵的夜晚总有种被湿气给包裹着的感觉,心情已经从一开始到来的清新和好奇变得郁沉,说不上来,总觉得那黑暗中的雨幕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任微从小屋里出来了,本以为她的火气已经压下去了,没想到,却又和两舅舅吵了一架。
吵到精疲力尽,最后在三叔的劝说下,我们每人打着一把伞去他家借宿。
任微走在前面,我走在她后面,三叔拿着把电筒走在中间,电筒像是电力不足,只映出桔黄的一小道光柱。
我们都小心地留意着脚下,穿过院子,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从那束光柱里,我似乎看到侧边靠墙的地方黑影中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
下意识里停脚再看了一眼,就看到门口黑老头儿摆的那三只黑碗前,一团黑色的东西在蠕动着。
心里一缩。
三叔和任微已经走出两米之外了,那黑色的东西窸窸窣窣蠕动着,像是在拿碗里的什么东西来塞进嘴里,大概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定住脚步,他顿了一下。
于是我看到他背上那团黑色的凸起物动了一下,并发出一声尖而刺耳的声音:“婆子,这丫头在看着我们吗?”
吓得我后脑勺发凉,急忙扭头向前追去:“三叔,等等我。”
……
三叔家的房子在村子最尽头,独门独户,正屋侧边偏房里有把木楼梯,踩起来咯吱作响,三叔打着电筒把我们带到楼上,说早就让三婶准备了一间房,让我和任微将就住两晚。
原本明天任微外婆就可以上山的,但因为这阴雨天有忌讳,所以不能下葬,怎么着也得等雨停了才行。
小屋面积不大,正好够两张床,中间再留一条小通道,不过站在窗子口可以伏视整个平竹村。
就在打开屋里的灯后,我才看清楚原来靠床边上的木板墙全是黑乎乎的,房梁上同时还有一只老鼠吱叫着跑过。
我和任微都愣在那里,我还好,她却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居说爸爸家那边的条件很好,每次回来外婆家,晚上不管多晚必定都会赶到城里去,所以根本就没在农村过个夜。
还好她识得大体,就算脸色苍白也安慰三叔说没事。
“那好,电筒留给你们,院子里那间独立小屋里可以洗漱,你们自己照顾自己,我还得回你舅舅家那边去帮忙。”三叔留下话就转身下楼去了,黑暗中听到他的脚步在木楼梯上渐行渐远。
我开始转身收拾行李,一样样拿出洗漱工具。
“可儿,你说,我外婆是正常离世吗?”任微脱了鞋坐到床上,曲膝双手环抱着自己,突然幽幽的问出一句。
把我吓一跳:“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信口开河。”
“但愿吧,我也希望自己想错了。”任微苍弱无力的笑笑。
“你先别睡,我去倒盆热水来给你做个热敷,脸都肿了。”
任微二舅那一嘴巴打得真狠,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那究竟得有多恨才下这么重的手,以至一整天都没有消掉,我心里很不舒服,但却无奈一点办法都没有。
瞧着任微无神的点了点头,我才拿起电筒转身下楼。
寂静的小楼被我一走动,立刻响起惊天动地的咯吱声,这样也好,太静了反而令人害怕。
走到院子那间小屋里,里面的洗漱池边放着一把水壶,估摸着里面应该有热水,我拿了盆再提着水壶准备转身上楼,因为心里毛毛燥燥的有些害怕,所以打消了先在这里洗过的念头。
哪知转身,我手里的电筒光柱竟然照到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地上,有一双黑色沾满了泥泞的黑布绣花鞋。
“婆子,就是这个丫头。”尖尖而刺耳的声音。
我嗓子里差点就喊出来的惊吓因为这声音而极度一吓,整个噎在哪里。
“嚯!”绣花鞋往前移动,苍老的声音:“又见面了。”
“……”我哆哆嗦嗦地把电筒光线往后移,于是看到了那张像老树枯皮一般的皱子脸,花布袄子,背上有一个大肉球,我想起来了,这老太婆竟然是那天在旅馆里入我梦的人。
也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在任微外婆家门口,那个从碗里捞东西吃的黑物就是这婆子,她不是说她最恨黑老头儿吗,怎么跟到这里来了。
“小丫头,你到是无情得很,方才看到我婆子也不打声招呼。”老太太看着我阴恻恻的笑。
打什么招呼,难不成得说‘婆子你好,吃饭那?’。
我语结地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暗想快点走,这种邪物可不能和她多纠缠。
哪知就在我走过婆子身边的时候,蓦地有一只小小的手伸出来拉住了我的T恤袖子,那道尖尖的声音:“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