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队伍,说到就到。
轰轰轰!
河套城外三声炮响,震得和亲队伍里所有人的耳膜,一阵嗡嗡作响。
这玩意儿!
让无数的北凉骑兵闻风丧胆,今天,却成了迎接和亲队伍的礼炮鸣放。
在河套城里住过一夜后,和亲队伍浩浩荡荡,又踏上了来雁门关和亲的路途。
当然,这支队伍,少不了河套城守将任元桥的一番招待。
半日后,雁门关城楼遥遥在望。
轰轰轰!
在河套与雁门镇的入口处,又是三声炮响的礼遇。
早有迎亲的队伍,候在这里多时了。
看着排了将近二里地的送亲队伍,雁门镇驻军大将郭鹤年都乐了。
这上万的养只,还有两千牛,被北凉的勤务兵们赶着,活生生一幅牧民转场图。
走在牛羊前面的,除了一百腰悬弯刀,威风凛凛的护卫兵,再就是五十人左右衣着臃肿而鲜亮的喜客们。
和亲队伍骑着骆驼,又驮着陪嫁物品,一路的跋涉,终于踏上了雁门镇的地盘。
从入关口到雁门镇,整整十里路,路面被铲掉了积雪,整齐而雄壮的大昌兵士,分列在道路两旁。
“门海王爷一路辛苦,请!”
“查布勒国师一路辛苦,请!”
苏佩威风凛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关口客串迎亲礼官。
“苏将军辛苦,诸位都辛苦了!”
门海在驼背上,右手一按左胸,向苏佩行礼。
不一刻,到了镇街口。
“新娘安其儿格格到!”
曹豹扯着公驴一样的嗓子,一身大红喜装,站在街口大喊一声。
呯呯呯……
一阵密集的枪声,就像爆豆一样响起,震得街边房屋檐头的落雪,扑簌簌直往下掉。
十来个永康从皇城王府带出来的宫女侍女,鱼贯而出,在一头驮着新娘安其儿的骆驼两侧站了。
一张红纸贴面的椅子,被搬到了骆驼一侧,扮作下人的狄芳,喜声道:“请九殿下侧妃下马!”
这人家明明骑的是骆驼,如何喊人家下马?
这绝对是大昌礼仪,总不能说下轿?
没有轿子,只能说下马了。
两名侍女款款上前,分别伸出手来,准备扶安其儿下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
忽然,盖头下的人,冷言一声,顶着大红的盖头,也没等骆驼跪下,直接就从驼背上跳了下来。
跳下驼背的安其儿,被随行的四名北凉侍女,从左右护送着,自己走入街口。
“功夫不弱!”
望着安其跳下骆驼上动作,狄芳心头一震,立刻就提高了警惕。
看来,王爷预料的没错!
这次和亲,用意不只是嘴头上说的那些邦交。
得让王爷小心!
“格格小心路滑!”
狄芳身形一闪,假装脚下一滑,一只手就搭上了安其儿的一条胳膊。
“不用你扶,我自己会走!”
安其儿一甩胳膊,狄芳假装晃了一下,这又伴着安其儿来到行辕大门口。
劲道不小!
就这一搭手,狄芳立刻试出,安其儿这很自然的一甩胳膊,臂力却是大于常人。
行辕大门口,分立着一队百人长枪手,见到和亲队伍到了行辕大门口,齐刷刷举起手中长枪,对着天空又是一百响。
行辕对面的大校场,已经搭好了十几座大席棚,席棚里面,木炭火正旺。
这此,火盆里烧的是木炭,而不是牛粪。
所有和亲人员,在街口下了骆驼。
大昌兵士帮他们从驼背上卸下陪嫁物品,骆驼由专人牵到兵营的马场被添上了草料。
一万只陪嫁的羊,还有两千头牛。
被赶入街口,作为嫁妆的这些畜生们,也被从行辕大门口走过,算是向大昌人亮嫁妆了。
狄芳瞅了个空子,附在一身喜装的春桃耳边,低语过几句后,又带着侍女们紧跟在安其儿身侧。
接下来,被指引着跨过火盆的安其儿,进入行辕大门后,才由一身皇子喜服的永康,上前来拉着一只手,缓缓踏上大厅门口的台阶。
就在永康伸手,拉住安其儿一只手的瞬间,永康明显感觉到安其儿的手,急剧地抖了一下。
虽然看不到安其儿的表情,但永康知道,这会,安其儿的一颗心,也是在狂跳着的。
按照大昌礼节,在郭鹤年的唱礼下,二人拜了天地。
然后,永康拉着安其儿的手,头朝皇城的方向跪下,连磕三个头后,就算了拜了高堂。
等进入大厅,又是相对而立,行了夫妻对拜之礼。
此时的霍幼楠,一身大红喜服,凤冠珠花一样不少,端坐在一张高背靠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九殿下侧妃,给皇子正妃敬茶!”
焦凯照样一身喜服,立在霍幼楠身侧错后一步,就像太监一样唱喏一声。
随同的和亲人员,不禁一愣!
这大昌婚礼,不是只有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这三样拜礼吗?
如何又出来一项侧室向正室敬茶的礼仪?
这大昌礼仪就是繁琐。
其实,不光是北凉人,就在场的大昌兵将们,也没见过婚礼还有这一项仪规。
可能是皇家礼仪,别人哪知道里面的繁多细节。
早有侍女端着茶盘在一旁等着,焦凯唱过一喏后,侍女立刻把茶盘,递向安其儿面上的盖头底下。
“请正妃姐姐用茶!”
这安其儿倒也大方,毫不扭捏就双手端起茶盘,从盖头下看到的位置,缓缓举向霍幼楠。
霍幼楠没想到安其儿这么顺从,心头一凛,伸出尖尖五指,从递过来的茶盘里,款款端起茶盏,缓缓送到嘴边,樱唇轻启,轻轻喝过一口。
“给侧妃妹妹看赏!”
霍幼楠慢慢放下茶盏,从一旁的紫芸手里,接过一支碧绿的翡翠簪子,轻轻放在安其儿举着的茶盘里。
“礼毕!”
焦凯又扯起嗓子,拼着吃奶的劲,高喊道:“送侧妃入洞房暂歇缓一会,请娘家贵客,入席!”
这最后一声“入席”二字,声调高的差点把焦凯累出个屁来。
和亲来的王爷、几个小头领们,还有完颜烈的七大姑八大姨们,被安置在行辕大厅入席。
卫兵和民夫们,被安置在校场的席棚里坐桌。
边城的戍边军队,可没有宫廷的乐师班子,好在永康从皇城带出来的十来个宫女,大多会一些器乐。
她们拿出自己的琵琶和琴筝,尖尖食指一动,悦耳动听的弦音,便绕梁不绝。
更为惊奇的是,一路改编过来的那些流寇强盗里,居然还有杂耍艺人。
这些现在编入神机营的兵士,征求得高祥同意后,在行辕的大院里,即兴来了吞火球、滚钉床、赤脚踩火炭的杂耍。
不但婚宴的气氛霎时被推上了高潮,高祥也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由于得到狄芳的警讯,霍幼楠一刻也不敢大意,居然带着几名右卫,跟着永康进了洞房坐了。
“咳咳!”
一阵尴尬的永康,假咳两声,来掩饰自己此时的无奈。
卧槽!
诚心的哈!
那好吧!
洞房的必须节目,看来得留在晚上了。
除了送入洞房的安其儿,还有陪嫁过来的四个侍女,也一个个和安其儿形影不离。
霍幼楠瞥了一眼坐在炕沿上,盖头遮面的安其儿,向紫芸吩咐道:“叫春芬过来,给侧妃妹妹斟茶,这么远路赶过来,想必是渴了?”
“谢谢正妃姐姐好意!”
说着,安其儿自己扯下面上的盖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霍幼楠。
“顿珠!”
几乎同一时间!
永康和霍幼楠同时惊道:“你是顿珠?”
怎么可能?
乌银顿珠死后,永康是亲自下令,让侍卫找地方安葬的。
可眼前炕沿上坐着的人,不是乌银顿珠还有谁?
“乌银顿珠格格?”
春桃也在惊叫出来的同时,一只手已经按在腰间的佩刀握柄上。
“像,太像了!”
永康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伸手就摸向安其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