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夷月能解蛊毒的消息,张程拉着赵恒立马赶到沈怀砚住的宫殿。
夷月正给沈怀砚把完脉,又看了看他手臂上的红线,道:“是子母蛊,这种蛊有子蛊和母蛊,相生相克,母蛊是子蛊寄生的载体,一旦子蛊离开母蛊,载体便会失去作用,立即死亡。”
张程急道:“夷月可有解毒的方法?”
夷月有些犹豫,“有是有,但是要比现在承受双倍的痛苦......”她顿了一下,又道:“大多治疗者往往不是因蛊毒不治而亡,而是承受不住痛苦。”
子母蛊只有一种治疗方法,就是在屋子里放满火炉,中毒者温度剧烈攀升时,蛊虫会因载体温度不适钻到皮肤表层,再用刀子将虫子挖出,但是挖虫的过程要求中毒者时刻保持清醒,不然毒虫会趁机爬到脑子里,到时就没得救了。
闻言,赵恒沉默了,沈怀砚却是眼眸一亮,他坚定道:“治,我治。”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再让系统脱离世界,为了和媳妇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不让他伤心难过,他再怎么也要熬下去。
士兵呈上京都来的信,裴溪山一眼就看到了沈怀砚的信,强忍住激动和军师议完了事才去拆信。
信中只问了他境况,又问冬至军营里有没有饺子吃,半个字都没提蛊毒之事。
一旁的安庭看他恋恋不舍的将信封反复看了几遍,平日里冷硬的脸部线条都柔和了许多,安庭眼神复杂,轻叹了一声。
他早收到沈怀砚中毒的消息,上头的交待了暂时不能让裴溪山知道。希望明日莫城一战能顺利结束,将军也好早日返京见最后一面。
沈怀砚蛊毒越深,慢慢竟是连执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没有了,写出来的字也没有往日好看了,就连裴溪山这对书法一窍不通的人也看出不对劲。
沈怀砚时常练字,他的书房他也是常常去的,沈怀砚的字他认得出来,这一封似乎潦草了许多。
安庭看他眉宇微拧,连忙问清了原由,他宽慰道:“听说宜州有灾疫,沈相许是忙不过来,故字写得急了些。”
不知怎么,裴溪山心中有些隐隐不安,但他也只能安慰自已快了,不出三日这场战事就会有结果了,他就能回去见他了。
沈怀砚这段时间一直醒醒睡睡,屋子里窗户都关得死紧,不敢露进来一点风,屋里还围着床榻点了三五个火炉,饶是大冷天的,正常人进来不到半个时辰都出了一身汗,何况沈怀砚一整天都呆在这间屋子里,身上直接起了一层皮。
【宿主检测到你生命值只剩30%,是否选择脱离世界?】
温度越高蛊虫活动的越剧烈。那种痛就像有人把手伸进你骨头里抓着你骨头玩,沈怀砚疼得在床上直打滚,后背汗津津的。
他发丝凌乱,眼神已经没有焦距了,喃喃道:“再等等,他要回来了。”
夷月来把过脉,说是蛊虫已经出了五脏六腑,大概两三日左右便可动刀取虫了。
乌莫墙前,裴溪山一身冷甲,眉目冷峻,血色顺着他俊逸的侧脸落到下颌,他举起身中的弓箭,他的身前是不畏牺牲的大厉将士,他的身后是无数大厉百姓,还有沈怀砚,他在等着他回家。
他眸光泛着凌冽的寒光,重重一拉,弓箭擦着火花飞了出去,挞担首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箭毙命,眼睛瞪得极大,死不瞑目一般。
这一箭十分振奋人心,大厉将士们士气满满。
裴溪山举起手中的剑,喝道:“杀!”
“杀!”
“杀!”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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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足足打了两天一夜,挞担终于顶不住了,派了使者过来议和,同意以西州二十城为国界,并归还乌莫城当地管辖权,每天需为大厉朝贡。
裴溪山从战场上下来,脸上都是尘土,但眼眸若星,还沉浸在打了胜战的兴奋中,他吩咐伙房,让他们今晚饭菜弄好点,让士兵们好好庆祝一下。
他可以回京了。
安庭却是跟在他后面,眉目忧愁,为难的欲言又止。
裴溪山回头见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样,问道:“怎么了你,打了胜战还不高兴,回去让陛下给你和夷月公主赐婚。”
安庭听到赐婚也高兴不起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音有些艰涩:“将军,你快回京把,沈相快不行了。”
裴溪山手中的剑划破指尖,血珠顺着冰凉的剑身滑落,但他已经管不了了,嘴角笑意敛住,他冷冷问:“什么叫不行了?”
安庭咽声道:“沈相从你出征前就中了毒,怕您分心,一直不让我们说......”
裴溪山双眸赤红,有些骇人,他抓住安庭的衣领质问:“什么叫不行了,你告诉我什么叫不行了!”
“京都传来消息,说沈相情况不容乐观,让您尽快回京,见最后一面......”
裴溪山推开他,一把甩掉身上的冷甲,抢了士兵手中的马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快,给我也找一匹马。”
安庭吩咐人给他也找了匹马追了上去。
【宿主,检测到您生命值只剩百分之十五,是否脱离世界?】
“不。”
【宿主,检测到您生命值只剩百分之十,是否脱离世界?】
“不。”
沈怀砚脸色如纸般苍白,汗彻底浸湿底下的被褥,夷月看着毒虫活动的轨迹,眼里带着不忍,鼓励道:“沈大人,快了,你再忍忍!”
【宿主,检测到您生命值只剩百分之六,建议您脱离世界!】
沈怀砚痛不欲生,咬紧牙关:“再等等,他快到了。”
夷月终于看到蛊虫明显的位置,半分不敢耽搁,把刀子烧热刺入他的肉里。
“沈大人,你忍着点。”
【宿主,检测到您生命值只剩百分之三,建议您尽快脱离世界!】
沈怀砚意识彻底消失前,殿门被人一把推开了,他看到裴溪山快步朝他走来,唇角勾起抹笑。
他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