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唐俭哪还有耽搁的心思,立刻下令,让队伍全速出发。
看着唐俭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一路同行的薛万彻也是有些不忍。
“唐公,读书这事情,急不来的,孩子不懂事,打一打也就是了,千万别生气伤了身体啊……”
“打?”
唐俭微微一愣。
敢情你们武将就是如此教育子女的?
“当然是打喽!我给你说啊,正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当年我爹就是如此教育我的,这不,你看看我,果然成材了吧!嘿嘿!”
薛万彻一脸自豪的模样,看得唐俭在一旁嘴角一抽。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位“不通人事”的薛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敢情是棍棒吃多了,只知道金刚鞭,不知道绕指柔了。
“我那灵儿,老夫可舍不得打呦!”
唐俭面露一丝苦笑。
若是前几个儿子,其实打也就打了。
可他家里这老五唐善识从小就极为聪慧,可以说是继承了他老唐家的优良传统。
那是连他老父亲都不舍得责怪的存在。
真正的放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正是这样的魔头,才让他手足无措啊!
在唐俭的命令下,车队只花了大半日便到达了长安。
没等去宫里报到,唐俭便骑着快马,回到了家里。
此刻已是傍晚,刚一进门,就见唐府上下,一片寂静。
下人们看到家主回来,刚要开口,就被唐俭用眼神给制止了。
很快,他们穿过庭院来到了书房外,望着眼前的一幕,唐俭直接愣在了原地。
只见书房内,家里的五个儿子,各占一角。
其他四个儿子,各自拿着几张东西,读得津津有味,而自己的那个小儿子则是趴在角落里,拿着纸笔,在那边写写画画。
“这……真的是唐府?老夫不会走错了吧?”
唐俭拼命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自己几个儿子,没有出去打马球,也没去勾栏听曲,竟然都规规矩矩地在这里读书习字。
“祖坟冒青烟啊!”
一时间,唐俭感触良多,不禁老泪纵横。
“我说你这人怎么搞的,明明几个公子都很努力上进,你却跟千里奔丧似的,背后说小主人坏话,唐公,不是我挑事儿啊,你这府里的规矩,也该管管了!”
跟随着唐俭一同回来的薛万彻一脸不忿。
他原本是打算先回家的,可是在听到唐俭不忍心打儿子之后,立刻毛遂自荐地跟了过来。
唐公不舍得,可老子舍得啊!
他想着自己跟过来,到唐俭不忍心动手的时候,自己顺带帮上一把,也算是过过手瘾。
“这要是放在我府上,不打上二十军棍,是绝对没完的。”薛万彻狠狠瞪了那个“九叔”一眼。
此时,唐俭也回过味来,不禁也有些埋怨地看着家中老仆。
“九叔,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我看孩子们明明……”
“唉……”
九叔叹了口气,有些欲言又止,原本看着有外人在,本着家丑不宜外扬的想法,他是不打算说的。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实话实话了。
他从角落里偷摸拿出一叠纸张,硬着头皮递了过来。
“家主,你看看吧,这就是小公子在弘文馆学的东西。”
唐俭点了点头,便把东西接了过来。
下一刻,就见他脸色大变,瞬间红了起来。
“岂有此理!弘文馆怎敢教授如此文章!这是欺我唐家无人吗!”
看着那纸上的东西,唐俭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光天化日之下,那男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谈情说爱,这样的文章,说是淫词艳曲也不为过。
还有那男子竟然为了一部武技,挥刀自宫,成为女人,还要成为千古一帝?
这也是能讲的?
弘文馆明明该是教授圣人学问的地方,怎可如此误人子弟!荼毒生灵!
此时,他终于意识到是自己错怪了老仆,连忙抱了抱拳。
“辛苦九叔了,你先下去吧,剩下的事情,由老夫自己来。”
“家主不必生气,小公子也是误入歧途而已,稍加教训也就是了,关键的是,此后万不可再让那魏叔玉教授公子,如此正本清源,才是正理。”九叔神情担忧道。
“你不说,老夫也有此意!他日就是到了陛下面前,那羊鼻公定然也难逃一个管教不严之罪!”
唐俭说完,便让九叔离开,自己则和薛万彻走了进去。
“父亲!您回来了!”
见到唐俭,屋子里的几个人立马停下手下的东西,全都围了过来。
唐俭板着脸点了点头,又让几个儿子,给薛万彻行礼之后,才说道: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老五留下。”
这几个儿子,早已行了成人之礼,也都门荫入仕了,换言之,他们只要不惹出祸事,基本上唐俭都是听之任之的状态。
可唐善识不同,唐俭在这个儿子身上寄托着深切厚望,自是不希望儿子误入歧途。
“为父不在的这段日子,听闻你每日都笔耕不辍,你可将你的功课拿过来,让为父看看。”
看着儿子那稚嫩的小脸,唐俭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并没有一上来就撕破脸。
唐善识点了点头,一脸兴奋地将自己这几日抄录的东西拿了过来。
眼见儿子抄写的东西,与之前看到的那些花样文章,并无不同。
唐俭再也绷不住了,直接暴怒起来。
“为父不过离开几日,没想到你便堕落至此,整日只知道抄阅此等龌龊文章,这便是所谓的圣人之道吗!”
唐俭话音刚落,一旁的薛万彻连忙将袖子撸了起来。
“嘿嘿,没想到这节奏挺快啊!看这样子,唐公是准备动手了,太好了啊!”
薛万彻眼巴巴地看着唐俭,只等着那边给了信号,他这边便开始行动。
唐俭一脸怒意,却见唐善识一脸疑惑道:
“父亲此言何意啊!我们魏博士是在教我们本事呢,你可别误会了!”
“本事?就从这些男男女女,淫词艳曲,你又能学会啥本事!”
眼见儿子还敢顶嘴,唐俭更加生气了。
“我学到的东西可多了,我……我……”
看到父亲生气,唐善识一下子急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似有千般言语,可是话到嘴边,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情急之下,唐善识小脸一红,怒气冲冲地说道:
“既然父亲如此厉害,可知道那“回”字,有几种写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