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身黑、红蚂蚁的霍子安绝望尖叫:“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黑虎于心不忍,拔刀上前:“王爷,杀了他算了!”
锦岁慢慢上前,拿出霍子安那块腰牌,低声道:
“你确定?杀了你,本王就有新的‘牛大人’。”
霍子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她能用一块戾王腰牌假扮戾王。
自然能用一块都尉府腰牌,让人假扮霍都尉。
那时她利用这个身份做什么,远在长安的誉王都鞭长莫急。
霍子安在万分痛苦之中,有了决断,高喊道:
“你是戾王!”
“你就是戾王!”
锦岁大笑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平白受这么多罪。”
“黑虎,带他去河里洗干净。”
黑虎不敢直接上手,脱了自己的衣裳,往霍子安身上甩。
甩掉大半蚁虫之后,才直接拖着他往河里一丢。
庆幸今天自己没穿那件红色新衣,否则他肯定舍不得。
洗去身上的虫蚁之后,露出来的人简直大变样,全身布满红疙瘩、血点。
霍子安不要命地全身挠,很快出现大片血痕。
锦岁让黑虎把他手绑了,又拿药给他擦。
她听霍子安一直在那啐啐念:“你这个恶鬼!魔头!疯子!”
锦岁上前:“你说什么?”
霍子安带着惧意道:“你是戾王,你是戾王。”
锦岁点头:“对,以后若有别人质疑本王身份,霍统领要替为本王做证哦!”
这一刻,霍子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跌进更深的坑里,比死亡还要可怕。
但是求死这种事,就是一股气的,气泄了,便是努力求活。
再让他誓死要揭穿假戾王的身份,再经历万蚁噬心的滋味,他真的做不到。
锦岁笑着叮嘱黑虎和那小卒:
“此事不要说出去,这种刑罚是皇家专用,不能让外人学去。”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皇家真可怕!
锦岁不让传出去的原因自然是,不想其他知道,她是怎么逼迫霍统领改口的。
她总有一种感觉,魏主薄、寒星几个,是压根没怀疑她的身份。
倒是程榆,在听了霍子安的话之后,有了怀疑。
但程榆好像对此事不甚心,感觉就是,不管你是真戾王还是假戾王,只要你对边卒军好就行了。
她卖宝赏黑羽营,帮边卒全军讨饷,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这个戾王是负责任的,程榆才没去深究吧?
霍子安被送到伤兵营养伤,听闻他改口唤王爷,魏主薄笑道:
“也是王爷大度,若是旁边人,这刺客早就死了。”
锦岁道:“他活着比死了有用,在燕地,有些事戾王不好办。
但都尉府统领,誉王的亲信,却很好办。”
“再说,有个李州牧送来的刺客一直活着,李州牧也不敢总往边关跑啊!”
魏主薄眼珠一转道:“王爷该给陛下上道折子,将此事详细禀明。”
锦岁看魏主薄一眼,轻笑一声:
“魏主薄若以为皇上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召本王回长安,那就是妄想了。”
魏主薄脸一白,回长安,是他此生的愿望。
也是戾王到来之后,他唯一抓到的一丝希望。
他脸颊上的肉颤抖了两下,但很快就平息,干笑道:
“王爷雄才大略,总有一天皇上会念起王爷的好。”
锦岁哈哈大笑:“这话你记熟了,下次本王让你说的时候,你再说。”
魏主薄一怔,不解这是何意。
锦岁腹诽,你拍我这个假戾王的马屁没用啊!
也不能给你升职,最多给点赏银。
等真戾王来时,你再拍,他会给你升职的。
这真戾王怎么这么慢呢?郝多金他们没找到凌爷爷三人吗?
顾长萧你就没暗卫啥的相助吗?
前世看小说电视啥的,人家皇子流落民间,能接二连三碰到相助的人。
你倒好,除了本姑娘一家,你就碰不到别人了?
本以为我这戾王只需要扮上一段时间,你再不来,等燕地人都认定我是戾王,我这假的也要成真了。
要说咱们的真戾王走到哪了?竟然还没走到燕地!
洛城瘟疫,燕地封关,顾长萧跟凌爷爷说,他有办法进入燕地。
等出了怀州界才发现,燕地关卡有多严,根本无法闯入。
想进入燕地,只能像锦岁三人之前一样,翻山越岭才行。
三人衡量了一番,不提山林里的虎狼,锦安太小,凌爷爷伤了腿之后脚就走不快,顾长萧虽然伤养好了,可身体虚弱。
这样的三人翻进比肴函山还要险峻的燕回山,生还的可能性太过渺茫。
知道那戾王就是自家孙女之后,凌爷爷和顾长萧一样心急,恨不得飞到燕州去。
但看着锦安的小身板,孙女要救,孙子也要顾,北方冬天来的早,这一进山林,冻死在里面都有可能。
凌爷爷冷静地劝顾长萧:
“不能翻山,咱们还有两条路能走,一是老道去买送守关将士,私放咱们进入。”
“二是等那洛城的戾王部下,他们听到咱们的传的消息,肯定会来追,与他们汇合之后,再进燕地。”
顾长萧沉思道:“道长可以试着用第一种方法,我也会想办法联系能带我们入关的人。”
他没跟凌爷爷和锦安说,其实他一路有试图联系自己的旧部,相信要不了几天,便会有人过来。
恰在这时,那不许人进的燕地,消息却像飞一样往外传。
戾王殿下继围城讨饷之后,又干了一件大事。
但这件事在百姓听来,像个纨绔公子闹的笑话。
那就是,他的私印,戾大无穷王之名,传开了。
顾长萧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小镇茶楼吃茶,他有生头一回,喷茶了。
凌爷爷同样喷了,两人同时呛的连连咳嗽。
只有锦安在那喜道:“这名号真威风,真霸气!不愧是我……哥!”
凌爷爷一把捂上他的嘴,扭头尴尬地对顾长萧道:
“小孩子不懂事,王爷莫怪。”
顾长萧擦去唇角的茶水,低声道:
“无事,只是季道长,还照依唤我长萧就好。”
说完之后,三人沉默下来,静静地听茶楼别的客人笑谈着‘戾大无穷王’。
过了许久,凌爷爷和顾长萧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尴尬一笑,又赶紧低头。
最后凌爷爷败下阵来,干笑两声道:
“那孩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说低调行事,还如此张扬。”
顾长萧忍了又忍,还是将藏在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季道长,其实我早就想问,季小道长,是不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
她有病!绝对有病!
私印‘戾大无穷王’,还宣扬的人尽皆知。
这是正常人干出来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