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隐颓败了!只能尽量去听她在做什么。
但屋里很是安静,只能听到细微的翻书声。
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从屋外走动,声音很是轻微,他猜测是女子。
果然,人进来之后施礼。
“王妃。”
叶银禾扭头看去。
琴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看她拿着书在看,就说:“姑娘那书架子在箱笼里呢,奴婢该死,忘记拿出来了。”
“这算什么该死?这种话没外人不必挂在嘴边。”叶银禾并不在意。
琴音笑着说:“姑娘对我们好。”
琴音和棋语从小跟着姑娘一起长大,姑娘是主子,自个儿过得也是不舒坦,却也从未亏待过她们半分。
每年到了换季,添置衣裳她们也有份,吃的喝的住的也从来不差。
这样的主子是别人求不来的。
琴音去库房翻箱子,把书架搬来了。
“放这儿吧!”叶银禾说道,又让她去准备软垫铺在矮榻上,垫了软凉席。
“姑娘,今儿送来的新菊,摆这儿好看。”
棋语捧着一个小花盆进来,摆在窗边。
隔着一半的屏风,里面是拔步床,晏时隐一直听着她们说话,生出一种很是怪异的感觉来。
如听口技表演,很是有趣。
“姑娘,许久没听您抚琴了。”棋语打着茶沫说道。
她还会弹琴?晏时隐想。
叶银禾一手撑着下巴看书,闻言说道:“去取流月来吧,摆在……这儿。”
晏时隐的卧房很是宽敞,拔步床左右两侧都很宽,摆了矮榻,矮窗外是小花园,垂挂的琉璃纱在日光中绚丽好看。
这样的地方最适合闲暇时看书抚琴趣乐了。
琴音很快把流月搬来了,将琴架摆好,笑着做请。
叶银禾笑着坐过去,将阔袖抚了抚之后,指尖轻轻一勾琴弦。
只听一声弦音骤起,接着便是如流水一般的潺潺音色。
晏时隐看不见,只能靠听觉,不由得讶异她的琴技是如此的好!
可还未等他感叹,潺潺如流水般轻缓的音乐骤然激颤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落入了水中,她不断的挣扎求生,但却没有任何的用处,她被水吞没了,逐渐沉下深渊。
激颤的音色逐渐低沉,透着浓浓的悲呛和不甘。
可突然,琴音再次变了。
这一次,音色如金戈铁马踏来,带着满腔的仇恨不甘,挥刀直往。
晏时隐是战场上杀伐多年的人,他明白这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也从琴音中听出叶银禾的满腔仇恨。
一曲作罢,屋中是女子嘤嘤啜泣声。
哭的不是叶银禾,是两个婢子。
琴音和棋语泪流满面,久久无法从中脱离出来。
“姑娘,您作的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未听过?”棋语哭问。
叶银禾端起茶盏抿一口,扭头看向窗台,有鸟儿落在枝杈上蹦跳玩乐。
她轻轻的说:“近些日子作的。”
也是在心中作的,有感而发,由心而出。
“王妃?”
屏风后,连珠走了进来,施礼说:“娘娘唤您过去。”
叶银禾放下茶盏,起身说道:“好。”
脚步声渐渐远去。
晏时隐手指微动,从叶银禾的音曲中回过神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作出这般曲子来?
“呀,王爷落泪了?”
边上,纸樘惊诧不已。
王爷这一年都躺着,他们日夜伺候着,却从未见过王爷眼角落过一滴泪。
笔战亦是惊愕,他们在门外守着,也是听到了王妃弹奏音乐的。
说实话,两人情绪亦被琴音所感染而跌宕起伏,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王爷竟然也有反应。
难道说……
笔战无比忐忑的问道:“王爷?您,您是醒了么?”
纸樘亦紧巴巴的看着,可看着王爷却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还是那副模样。
突然,纸樘一愣。
他低头看着王爷的手,手指微颤时,缓缓的移动,似是在写……写字。
王爷在写字?
“王爷?您真的醒了?您若是真的醒了,您手动一下,一下就好。”
纸樘说着,又一眼不错的盯着王爷的手。
晏时隐食指微微勾了一下。
纸樘的惊喜之声几乎要喊出来,他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道:“王爷,您想说什么?”
笔战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得手抖,可王爷以前也是能动一动手的,偶尔还会自己翻身。
这动一下手,应该只是巧合吧?
纸樘却已经去拿了墨来,低声道:“王爷,纸樘在您的手指上沾墨,您若是真的醒了,您写个字可好?”
他也不管了,拿着王爷的食指沾了墨汁。
笔战也紧张的看着:“王爷?”
“王爷?”纸樘把纸张铺上,低声道:“您写个字吧?”
语气里带着恳求了。
您醒醒吧!
就在两人的目光中,晏时隐控制手指缓缓的移动,写了个字。
叶?
“叶?”
“王爷,您是说王妃吗?”笔战激动得差点蹦起来,嘴角勾着压不下的笑意,眼泪却哗哗的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王爷昏迷了一年,终于要醒了。
晏时隐的手指又写下新的字……
“不…”
两人紧紧的盯着他的手,纸樘还帮忙挪了宣纸。
“要…”
“说…”
“不要说什么?”笔战问。
“不要告诉王妃您醒了?”纸樘则猜测。
“所。”
“有。”
“人……”
意思是。
“不要告诉任何人,您醒了?”
“为何?”
——
养心堂。
叶银禾将老太妃给她的账本对好了数字,起身过去施礼。
“母妃,银禾算好了。”
老太妃放下葡萄,伸手去接过翻看,竟发现叶银禾把账目中错的也标记出来了,还在边上写了错账的原因。
老太妃看她,说道:“听说你会弹琴,如今账目母妃也看得出来是极好的,那你还会什么?”
这小儿媳听说在叶家过得不是很好,还被继母和叶银霜欺负,亲生的父亲偏袒继室母女,对她不闻不问。
便是这样,她竟也这般多才多艺吗?
叶银禾没有隐瞒,一一说道:“银禾所会皆是常技,女红,中馈,琴棋书画,皆会一些,但都不精。”
都说人要专精一计,叶银禾却一直以为技多不压身。
那是她曾经以为的,可嫁给晏长桓之后,在贤王府被折磨,她才明白,有靠山有自由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妃很是惊诧。
“都会?”
叶银禾:“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