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入宫,回到王府,府中的下人个个儿都很高兴。
“小心些,这可是前朝明琴,天下只此一把,磕坏了一点儿,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连珠姑姑在后面说道。
抱着桐凰的婢女越发小心,将桐凰放在软垫上,这才施礼退下。
叶银禾坐在妆奁前,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个儿。
她需要变得越发强大,今日看着林皇后和淑贵妃你来我往的话语神态,叫她明白她还嫩着呢。
“王妃。”
周嬷嬷从外面进来,到了边上时让琴音和棋语去准备沐浴热水。
她伸手给叶银禾拆发簪,低声道:“黎家那边出事儿了。”
叶银禾蹙眉:“出人命了?”
“没有,只是黎姑娘生了一场怪病,方才盯守的人传来消息,黎家昨日便连夜将人送到紫檀观去了。”
黎家是跟着忠义侯的,是忠义侯的部下,陈家姊妹推黎姑娘这事儿,黎姑娘想来是跟家里人说了。
然而说了又能如何?还能盼着父亲去对抗上峰吗?
叶银禾把玩着新得的玉镯子,随即道:“明日去紫檀观。”
周嬷嬷略有些不放心:“王妃,只怕黎家不会让您见到人的,这事儿交给老奴去。”
“嬷嬷,我们乔装去。”
叶银禾道:“不只是去找黎姑娘,我也想给王爷和老太妃都求个符。”
求个让王爷快点醒来的符,也给老太妃求一个平安健康符。
除了这两点外,她更想做的是……
“去了紫檀观后,我们去天门寺给母亲立个长生牌位。”
前世她自身难保,可能重来一世改变自己的命运,她想定然是母亲在泉下不忍她这般苦难求来的。
她也想好好祭奠母亲。
翌日。
叶银禾照常早起,打了两套八段锦后,用了早膳就出发去紫檀观。
——
紫檀观里。
黎萱姿呆呆的坐在院子的井旁,看着水井幽幽如深渊,她觉得自个儿的人生也如坠深渊。
跟随者陈家姊妹和叶银霜,不过是因为父亲是忠义侯的部下,她不得不讨好她们。
她厌恶做恶人的感觉,厌恶跟着她们去欺辱其他姑娘,可她反抗不了。
本以为她会一直这般像个跟屁虫似的,然而那一日当陈雨薇推她,身体悬空往下坠时,她明白自己的人生也到头了。
甘心吗?
不甘心。
她回去找父亲和母亲说了陈家姊妹和叶银霜要杀她,父亲却只是骂她胡思乱想,要害他前程。
母亲也只劝她忘了此事。
“姑娘,您吃点东西吧?您都两日没吃东西了。”
旁边的婢子劝她。
黎萱姿泪水落下,想了想说道:“小翠,我把卖身契还给你,你离开吧,回家去。”
婢子也跟着哭了起来,跪下来说道:“姑娘,您别吓奴婢,奴婢不走。”
“小翠,留下来没有好下场的,你拿着卖身契,我给你银子,你回去好好跟家里人过日子。”黎萱姿说着,眉眼里透着一股死志。
她说:“小翠,我要嫁入忠义侯府了,你知道嫁的是谁吗?方家的庶子……”
她的父亲,要把她嫁给方家一个只会玩乐的庶子。
未来,没有活路了。
“黎姑娘。”
院门口,一个戴着帷帽的人看着她。
黎萱姿却僵了一下,扭头看去。
她起身想要施礼,可想着自己都要去死了,还守这些规矩做什么?
叶银禾走上前,说道:“黎姑娘,可借一步说话?”
黎萱姿看她,默了默起身:“王……姑娘请。”
“小翠,奉茶。”
小翠从地上起来,擦脸洗手去煮茶了。
进了屋里,关上门隔绝山里的冷风。
天气渐凉,在城里尚且感觉不大,到了山里便明显了。
黎萱姿看叶银禾摘下帷帽并不意外,她从声音便听出是叶银禾。
只是……
“王妃来找我做什么?”她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绞着手帕。
叶银禾方才在院门外已经听到黎萱姿说的话,知她心如死灰,这也是她决定出面的原因。
若是没有听到那一番话,她或许会另想法子。
不过,如今也正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只要黎萱姿生了心思,一切就好办。
半个时辰后。
黎家的嬷嬷送来了饭食,上山时看到被抬下上的叶银禾,但因为戴着帷帽穿的也是普通的衣裳,瞧不出是谁。
嬷嬷驻步看了两眼,嘀咕道:“哪家小夫人来紫檀观?不该是去天门寺吗?”
到了观里,嬷嬷进门却很是讶异。
见自家姑娘换了干净的衣裳,坐在妆奁前上妆。
“姑娘,你这是想通了?”
“嗯,嬷嬷回去与我父亲说,女儿不会再闹了,一切都听父亲的。”
嬷嬷大喜,连连点头:“老奴这就回去告诉老爷夫人。”
黎萱姿盯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确实不一样了,秦王妃说得对,没谁的人生该天生被掌控的,她要争一争出路,而不是寻死。
天门寺里。
叶银禾求了签求了符,请大师开光之后,去居士林坐着。
周嬷嬷过来说:“王妃,已经说好了,大师说半个月之后便可过来。”
立长生牌位需要算着日子合适才能立,不是说立就能立的。
叶银禾点头。
“多捐点香油钱。”
周嬷嬷说:“捐了一百两。”
一百两可不少了。
——
隐山居里。
叶银禾出门之后,晏时隐一直在屋中行走锻炼。
外面有笔战守着,屋里有纸樘看着,绝对不让任何人过来。
“王爷恢复得真的很快。”
纸樘这会儿已经不用去帮忙搀扶了,看着王爷来回走得四平八稳,很是高兴。
晏时隐走得累了,坐下来问:“叶家那边调查如何?”
“方氏背着人没少亏待王妃,而且属下在周嬷嬷的嘴里套出了点消息,方氏用自个儿的银子私放印子钱,然后用王妃母亲的嫁妆做叶家花销。”
晏时隐蹙眉。
“能查到用了多少吗?”
“这个可以问周嬷嬷,周嬷嬷可精明着呢,藏了王妃母亲的大半嫁妆,被用的只是一小部分。只要问周嬷嬷就知道多少了。”
纸樘一顿,问:“王爷,您是要帮王妃拿回这些银子吗?”
晏时隐道:“她若是想,你们就想法子帮她要回这笔钱。”
这叶淮北真是本事了,花着亡妻的银子,亏着亡妻的遗孤。
还有方氏。
晏时隐说:“年关将至,刑部那边也要进点年货了。”
纸樘立刻明白,笑道:“是,定把事儿办得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