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意犟不过她们,被背着送回小木屋。
严老和贺刚他们几个,把自己的干柴送过来,一脸关切叮嘱她务必休息好。
弄的谢晚意诚惶诚恐,虽然一再强调自己有干柴,但他们非要留下。
尤其贺刚,还带了一块虎皮垫子来,让她铺在床上,说是几年前将军猎下来赏给他的,可暖和了。
临走还不忘强调,“这是将军的意思,是将军关心谢小姐。”
“谢小姐不必见外!”
这···不见外,是不是有点太见内了?
连常嬷嬷都惊讶,“以前总听说当兵的不好惹,尤其戍边的,天高皇帝远,有好多都是兵痞子,没想到宋将军手底下的人这么亲和。”
簪雪倒是想得开,“那可不!小姐时常给将军送好东西,还护着南区这些多妇孺,将军再铁石心肠也不会无动于衷。”
谢晚意琢磨着,这用词···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但不等她开口,常嬷嬷又叹息了一声。
“离了京,从前的霉运也都散了,遇见神明,以后什么都能好起来。”
簪雪颔首,“对!还有宋将军!”
可谢晚意却摩挲着腰间的避毒粉香囊,心上一软。
如果前十七年所有的孤苦艰涩都是为了遇见神明,那她从此也就释怀了。
戌时刚到,六菜一汤如约而至。
神明说妇孺的干粮是干粮,她们的饭菜不变,棉被也还照样每晚送来。
“小姐,今儿有蟹黄糕!”
簪雪摆好碗筷,喜出望外,谢晚意在京城的时候最喜欢这个糕点了。
常嬷嬷拦下,“螃蟹性寒,小姐现在不宜食用。”
为了腹中宝宝,谢晚意咽了咽口水,忍了。好在汤水是酒酿圆子,一顿饭下肚,浑身暖融融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没一会儿,外头就听见女人的哭声。
清秋一脸为难进来,“是李氏。将军让她过来,说是随您发落。”
“她这会儿哭着找小敏,说要跟小敏道别,还希望您不计前嫌收留她的儿子,她要以死谢罪。”
见谢晚意面色冷淡,簪雪可忍不了,破口就骂,“她还有脸来!谁稀罕她的以死谢罪,她的命能和小姐比吗?”
“让念左把人赶远些,听着就烦。”
清秋这段日子忍不住把小明当妹妹照顾,这会儿也是怕小敏为难,才来求谢晚意决定。
“小敏呢?”谢晚意问。
清秋道,“在后头编草垫子,她听军医说您不能再吹风,今儿从胡光那院里拿回不少干草,说是门窗也得加个帘子。”
谢晚意没什么表情,“知道了。”
清秋还想说什么,见她起身往地窖去了。
于是只能求常嬷嬷,“嬷嬷,小敏是个重情义的人,她现在真心跟着小姐,她母亲一而再犯下错,小敏也很内疚。”
“她、她都不敢来看小姐。”
常嬷嬷叹了口气,“小姐心里清明,不会怪罪她的。”
清秋鼻子一酸,“可小敏狠不下心和她母亲···”
常嬷嬷脸色一冷,“李氏实在该死!这样的事若再发生一次,小姐的命都要没了!那女人为了儿子卖掉女儿,现在又为了儿子害我们小姐,她儿子是太子不成?”
“就算是当朝太子,也没有随随便便拿别人性命换的道理!”
“奴婢知道!奴婢只是心疼小敏。”清秋泪如雨下,明知自己不该为难小姐,可还是给小姐添麻烦了。
“嬷嬷,您说小姐会看在小敏的份儿上···”
“不可能!就算小姐心软,我也不会放过李氏!”常嬷嬷很少发脾气,这会儿看着清秋的目光却充满寒意,“小姐的意思很明白,小敏若是放不下就赶紧和她娘告别,等小姐从地窖回来就没机会了。”
清秋一怔,心里也明白小姐的安危最重要,于是抹掉眼泪回去找小敏。
小敏心不在焉,手里的干草穿不过缝隙时才发现编错了一大截,纹路都对不上了,只能拆开重编。
清秋的声音一传入耳朵,她动作一颤,直觉心上一冷。
谢小姐不是普通人,宋将军几次为她撑腰,母亲却还看不明白,心里眼里只有小浩。再这么下去,早晚不得好死。
*
谢晚意的太极佩藏在地窖,用几块地瓜挡着,还挺隐蔽。
虽然宋清和对她不错,但太极佩的诱惑太大了,她现在去军营都不敢戴在身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一看,太极佩旁边堆了几张字条。
“身体如何?若需要药材,可让人煎好直接给你传过去。”
“为何久不回信?”
“是不是你长姐又找麻烦了?”
这是最后一张,墨迹才干透。
谢晚意本想着不告诉他,免得对方担心,可刚提笔,对面又来一封,“中毒了?给你的避毒粉没有随身戴着?”
隐约还能感觉到他有些不满。
谢晚意苦笑,这还怎么瞒?
世上的事真是神奇,从前她那么喜欢雁王,把心都掏出来了,对方却还是不懂,又或者视而不见。如今隔着冰冷的玉佩和超越千里的距离,却什么都瞒不过他。
谢晚意把事情经过写下来,着重感谢了他的避毒粉,且一再表示自己已经没事,宋将军把胡光他们也抓了起来,现在很安全。
“安全?”
裴恒没想到是媚药!自己还是棋差一招。
不过也不怪他疏忽,这种东西在燕临关那样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地方几乎没用。人只有满足了口腹之欲,才会有精力干这个。
“闻渊。”
“属下在。”
闻渊没想到这个时辰王爷还会传唤自己,再一听是让他统计燕临有哪些相对富裕的人物。
命令一下,闻渊立刻吩咐下去,不消片刻就有了回信。
“回禀王爷,燕临关有一位姓沈的老爷,每年入了秋会到那儿收药材,还建有库房。燕临百姓的收入多半要靠他每年一两次的收药材。”
“其他原住民,没有富裕的。”
闻渊说得斩钉截铁,“不过今年燕临冷得早,那位沈老爷腿脚不舒服,没过去,只让亲信的掌柜去收。”
收药材?
裴恒道,“药材明细。”
他手下的人办事也利落,闻渊立刻呈上去。裴恒扫了一眼,都是正常药材,并没有媚药。
他皱了皱眉,“没有了?”
闻渊一哽,欲言又止。
“说。”裴恒声音冷了三分。
闻渊眨了眨眼,“若说有心思取乐的,还有一位。但他不在燕临关内,在罗刹和燕临之间的那块儿流放地,方岭。”
“先帝同胞弟弟庸亲王幼子,裴世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