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醒等在桌前,心里还有些激动。
耐心等待的过程,就像是在等一个数未谋面,又相识相知的网友,俗称——面基。
咚。
一声闷响,铜盆将她的手机吐了回来。
江时醒有些迫不及待将手机捡起。
原本开着的屏幕,已经熄灭。
手指轻划过屏幕,点进相册,看到了最新保存里,一个封面漆黑的视频。
江时醒直接点开,映入眼帘的是光线昏暗的室内,随即屏幕出现一只修长的手,隐约能听见那边沉缓的呼吸声。
录像背景晃了晃,烛火摇曳间,一张相貌英,眉眼修长舒朗,低垂着眼眸,双唇紧抿成线,掩不住神色中的困惑。
“这就是…拍照吗……?”
低沉的声音,从手机内传来。
隔着屏幕,江时醒仿佛和燕径庭的视线对上了一瞬。
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静心往下看。
那边燕径庭神情稀奇了好一会儿,压下惊讶之心,左顾右盼地看着什么东西,对着屏幕研究了许久。
通过她传去的纸条,他磕磕绊绊地研究了一番,笨拙地点着屏幕,总算将镜头反转了过来。
江时醒透过屏幕,得以在摇摇晃晃的屏幕里观览了整间卧室,看着紧靠在墙壁的架子上摆满了的竹简,她立马猜到,这应该是间书房。
屏幕摄像头很快对准了他的小腿,缠着白纱布,涂抹了黄色药草的外皮,也难遮挡其底下的肿胀凸出的骨肉。
除此之外,露出的半条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细细密密的鞭痕伤,泛着红肿的伤口,很多皮肉外翻,可见当时伤势之严重。
途中视频内时不时传来几声闷闷的低咳声,他似乎并不知道除了画面外,还能实时将他的声音也跟着录进去。
直至录像播放完毕,江时醒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
燕径庭的伤势确实很严重,无论是他苍白无血的脸色,亦或是肿起凸出的腿伤,加上没法肉眼窥见的毒素。
种种buff叠加在身,若是铜盆真的和他身体健康挂钩,几次失联的原因,似乎也有据可查。
若是如此,那叮嘱他将身体养好,铜盆的通道加强,到最后双方是不是都可以通过铜盆来回自由穿梭了?
江时醒将自己猜测的想法,一一告知对面。
燕径庭没有反驳,表明自己会多加留意,且还向她保证,会好好养伤。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也为了让燕径庭尽快养好身体,江时醒从那天晚上过后,想尽法子给他补身体。
各色药膳、各种药材……跑遍京市各大药房,花大价钱淘来这些补药。
药膳她自己学着做,之前在香缘山庄学了不少菜谱,没来得及一一练习,正巧赶上了。
除了忙着给燕径庭补身体,她也没忘记的目的,是要帮他加强青石城的防御。
不久前存放在仓库里的水泥,以及又进购了几批。
钢筋混合水泥等现代化的建造方法,她手写不一定能表述得清楚。为此江时醒入手了一台小平板,从网上下载了详细的教程,整台平板送过去。
这个并没有那么顺利,建材什么的是有了,但是青石城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伤亡惨重,大半的人在养伤,城中气势颓靡,能调动的人马少之又少。
燕径庭也需专心解毒养身,不便过多操劳。
江时醒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尽量把自己的节奏缓下来,更多的心思放在“风来客”的身上。
时间一晃,不知不觉过了近半个月。
风来客的改装修整,已全部完成。再过大半个月,便是春节了,江时醒思来想去,还是准备等过完年,再寻个良辰吉日开业。
到这,她基本没什么好忙的了,餐厅开业需准备的东西,已经完全整理好,千钧一发。
燕径庭那边疗伤修养,青石城难得风平浪静,一切都在进入正轨。
城墙已经在一点点加固重修,据他所言,上一次的交锋,蛮夷人损失惨重,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卷土重来。
期间,江时醒在燕径庭的口中了解到了不少关于这群野蛮外族人的消息。
这些蛮夷人隶属于一个庞大的部族——西族,生活在黄土漫天的荒芜之地,因环境资源匮乏,盯上了大燕国宽阔肥沃的领土。
这些事并不稀奇,原本土地广阔,兵马强壮的燕国,完全不惧周边的小国外族。
盛极一时的燕径庭,曾率领三军,逼退了边境蠢蠢欲动的势力,可自他因莫须有之罪被贬后,许多牵涉的臣子一同被贬官抄家。
短短一年,朝内换了一大波人马,各方势力虫鸣螽跃,急不可耐地将这淌湖水搅浑搅乱。
如今昏君当朝,不理政事,也掌控不住这群心怀不轨的乱臣贼子。
内朝混乱,暗中不知多少人盯着那上边的龙椅,当朝混乱此消息不翼而飞,原本因惊怕武成王,不敢轻举妄动的蛮夷人,在得知武成王流放被贬,便又开始了虎视眈眈,摩拳擦掌,试图趁此间隙撕下燕国一块肥肉。
燕国此情此景,可谓是内忧外患。可偏偏坐在高位上的昭帝,丝毫没有意识到。
他听信奸臣,恐慌厌弃了他的叔父武成王,怕自己的江山易主。费劲心思,将武成王一党势力铲除了个一干二净,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自然就不把其他事情放在眼里。
殊不知,没了武成王这尊大佛镇着,底下的虫豸,争先恐后般涌出,在他未曾察觉之时,贪婪地吸食着整个燕国。
江时醒当天听完,又气又无语。
她虽知道亡国的背后,定有一位不作为或平庸无为的皇帝,只是没想到这为昭帝,竟如此愚蠢。
想到燕国后来的惨况,江时醒知道燕径庭无心争夺皇位,又不愿在明知的情况下,眼睁睁看着燕朝灭亡。
可她又没办法将即将亡国的消息传递给燕径庭,便只好开始了自己三天两头,悄摸摸的暗示。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含蓄,燕径庭对她的几番试探,一点反应也没有。
纸笔写的话,江时醒又不敢太直白。
这种在三纲五常教诲下的古人眼中,大逆不道的事情,她过于直白表明,或许真有可能会被当成妖言惑众的巫师。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江时醒再想拔除,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她耗得起,即将覆灭的燕朝却耗不起。
眼看着半个月过去,燕径庭对她的试探毫无反应,江时醒心想看来无妄激起他的帝王心了。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换个方式……
帝王不当,将军也成。火力足够,逼退蠢蠢欲动的蛮夷人,镇压心怀鬼胎的臣子,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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