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芯竹有种终日打雁,反而被雁啄了眼睛的挫败感。
“刚才,你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被鬼怪附身了。”
她皱紧了眉头,连自已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鬼怪的存在感未免也太弱了,就连偷偷绕到我背后的教官鬼怪,我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可直到陈聆的情绪开始爆发,说话时开始语无伦次,我才注意到她被鬼怪附身了。”
“这个鬼怪弱到不像是一个有意识的鬼怪,更像是一个连自已是谁都忘记的游魂。”
“随随便便就能附身在一个人身上,放大这个人身上的负面情绪,然后被轻易驱散。”
朱钰刚才也看清了那张脸的轮廓,那明显是一张女生的脸:
“她不是教官,那就是学生?变成游魂的学生?那些被教官害死的学生?”
周芯竹肯定地说:
“应该是,从教官之后报复学生的行为来说,害死教官的肯定是学生。”
“现在不确定的是单个或多个学生对教官下杀手,还是全体学生对教官下杀手。”
陈聆坐在椅子上,一张脸在电脑屏幕的映衬下显得白惨惨的:
“全体学生吧,那些教官压根不把学生当人看,学生们估计都有报复教官的想法。”
“这也能解释后来学生无一生还的情况,还都死的那么惨。”
朱钰确定陈聆真的没事,才又埋头检查手里那一叠学生档案,补充说:
“我更倾向于单个或多个学生对教官下手,不可能是全体学生。”
“这所学校里有严格的等级划分,总教官、教官、中队长、小队长。”
“由此可见,教官有意识地在分化学生,并利用一群学生来管理另一群学生。”
“为了尽快从这所学校逃出去,一定会有学生踩着另外一群学生往上爬,他们很难团结起来。”
“两百个学生,如果真能全部团结起来,反过来制住三十来个教官,再从这里逃出去,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从白天的情况来看,也刚好印证了我这个猜测,学生们没有这个意识,也没有这个能力。”
周芯竹把手肘压在桌子上,支撑着自已的脸。
“那我们就要找跟这些教官有直接冲突,不光是起了杀心,甚至还有能力付诸行动的学生。”
“也就是说,被这些教官施以严重处罚的学生。比如长期关禁闭、公开虐打、不给饭吃的。”
“这些学生能从学校系统里查出来吗?或者是监控系统?”
陈聆打起精神,拍了拍自已的脸:“现在是五年后,这是在考验原来老监控的质量。”
她用四倍速过了一遍出事前近一周的监控画面,四双眼睛齐齐盯着上面飞快闪动的人物。
朱钰拿着学生档案在旁边对着人脸念名字:“莫明杰、萧茵、龙明慧、陈克峰、汤韵。”
“中间进出过的教官有张志森、曾丰、黄青云、盛长兴。”
周芯竹将这些名字跟自已白天见过的人一一对照。
“张志森是总教官。曾丰是管理我们住宿地方的教官,当时监督我们换训练服的小队长是萧茵。”
“即当年萧茵和龙明慧都归他管。黄青云是白天打林赛那个人,有严重暴力倾向。”
朱钰指着盛长兴:“这个是要剃掉我头发的教官。”
肖幸歌从朱钰手里接过这五个人的学生档案,着重看了他们五个人的教育情况和入学原因。
“莫明杰,十五岁,网瘾。”
“萧茵,十六岁,早恋。回校后复发,家长送回后延长一学期。”
“龙明慧,十五岁,厌学。”
“陈克峰,十四岁,不孝。”
“汤韵,二十岁,不正当的性取向。”
周芯竹把萧茵的学生档案抽出来,回忆起她趾高气扬的样子,惊讶地问:
“这个女生我白天见过她,她已经是第二次进来了?”
林赛对她记忆犹新,撇撇嘴:
“她给我的感觉还挺享受的,一点都没有被关进来的自觉。”
肖幸歌看着桌子上的一叠叠文件,满眼都是惆怅。
“可就算是我们把这些学生的档案都翻出来,又能怎样呢?”
“学生都走了,我们连找个核实的人都找不来。审教官的话,我们怎么判断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朱钰抬起头,朝她摇了摇手指:
“我还有个精神系技能,可以暂时充当测谎仪使用,但需要有人帮我一把。”
周芯竹举起手:“专业审鬼,用过了都说好,审人也是一样的。”
朱钰和她隔空击了个掌:“那就说定了,等回到白天的时间线上,我们就审一审教官。”
周芯竹捋一捋自已的头发,看着窗外的天光,急剧地思索着:
“那个学生游魂的存在,我实在没办法不在意。”
“除非是困在死亡地点无法离开的鬼魂,不然怎么可能会失去神智?”
“教官和学生,只是死亡时间早晚的差别,力量居然会在变成鬼怪后变得如此悬殊.....”
就在她的思考陷入僵局时,薛哲举起手,突然开口说:
“我......我刚才在帐篷里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说出来,你们听一听,看看会不会对我们现在的情况有点帮助。”
自从被总教官化作的鬼怪袭击后,薛哲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虽然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这种长期低着头的状态还是不多见。
周芯竹最先点头:“没关系,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归是一条思路,你不要想那么多。”
薛哲把手按在腿上,像是非常难以启齿一样,停了一会儿,才开口说:
“我梦见,那个总教官大半夜把我叫到他的房间里,然后用手摸我。”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掌依次抚摸过自已的大腿、两腿之间、胸口、以及嘴唇。
然后用更加难以启齿的表情说:“他对我做了男女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让我很不舒服。”
“我好像在哭,更准确的说,不是我,是另外一个走路一跛一跛的男生。”
“不知道他是先天残疾,还是受了新伤,他给我的感觉好像走不快的样子。”
“就在我们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我看见门打开了,外面站着那个给我们带路的男生。”
“他跑过来拽我的胳膊,这时候,好像有水珠滴在我手背上,然后是一阵窒息。”
“就在我以为我会死的时候,我感觉浑身暖融融的,像是坐在火炉边,听见了朱钰姐的声音。”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薛哲见她们都不说话,不由得也有点心里发慌。
“那个,我在现实世界里没有遭遇过这种事,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冒出来的幻想!”
周芯竹一只手按在薛哲肩膀上,一只手抽出来一张学生档案。
“带路的男生叫李政霖,另一个男生,我怎么觉得这个描述有点像莫明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