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芯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白雾。
噼里啪啦的枪响声从前方传来，她循声看去，只见朱钰的双手持枪，已然和鬼怪打了起来。
她一副杀红眼的模样，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朝着前方倾泻出去，活像是一片子弹垒成的城墙。
旁边肖幸歌的脸绷的死紧，牙关紧咬，连脸颊旁边的肉都在微微颤抖。
她手链上的鲛人眼泪一时间变化成防御用的水膜，一时间效力尽失，滴淌在地上。
“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鬼怪？他们的体积好像比之前那次大多了！”
陈聆紧贴着肖幸歌的后背，急得一脑门都是汗，因为枪械的后坐力，她的手臂疼到麻木。
萧茵等人信守承诺，在她们四个人前面拉起了一道防线，延缓了鬼怪前进的时间。
再加上四个人全无保留的子弹攻击，暂时没有鬼怪能够靠近她们。
可她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借着这短暂的空隙时间，换弹的换弹，喝治愈药剂的喝治愈药剂。
就在所有人做好准备，打算迎接下面鬼怪进攻的时候，周芯竹猛地感觉到一阵寒意。
她连忙回头望去，竟然看见肖幸歌的身子呈抛物线飞了出去，逐渐隐没在白雾之中。
肖幸歌手链上的鲛人眼泪尽数破碎，变成一个个水膜覆盖在她身上，暂时延缓了从双脚往上攀升的寒意。
她的双手朝前伸了出去，呼救声在夜里衬得分外凄厉。
“救我！救命！周芯竹！救我！”
周芯竹想也不想，一道禁制打在朱钰等人脚下，自已径直飞了出去。
她连个用来承载自已身体的媒介都没用，一个轻身符用在自已身上，朝着肖幸歌的方向飞扑过去。
“肖幸歌！我在这儿！别害怕！”
好在之前给所有人的身上都打了灵力标记，即便隔着重重白雾，周芯竹依然找到了肖幸歌的位置，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身体。
周芯竹跟白雾里的鬼怪较上了劲儿，她双手双脚缠在肖幸歌身上，使尽浑身的力气往外拽。
一身纯粹的灵气像是火焰一样，从周芯竹的身上迸发出来，在外人看来，她简直就像是一个火人。
肖幸歌只感觉自已在反复经受火烧和冰冻的历练，身体像是要被两种巨大的力量撕扯成两半。
但双方对垒，还是周芯竹胜了一筹。
她双指中夹着一张符纸，瞅准机会，一下子打在白雾中那张不断变化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符纸刚接触到那张人脸，就开始自行燃烧起来。
鬼怪那一声声恐怖的呼号和尖叫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
周芯竹捂住肖幸歌的耳朵，两个人一起向下坠落。
她口中念诀，双手紧紧抓住肖幸歌的腰，一抽一提，两个人同时空翻，不过两个起落，竟是平稳落地。
周芯竹稳了稳心神，低头见肖幸歌双眼紧闭，一张脸白的像个死人，跟刚从冰柜里搬出来没什么两样。
“朱钰、陈聆，掩护我一下，一分钟就行。”
周芯竹大喊一声，将肖幸歌平放在地上，咬破自已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来。
紧接着，口中念诀，双手张开，以那滴悬浮在半空的血为中心，迅速拉开了一张网。
那张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扩大到能将肖幸歌的身体完全覆盖住的程度，然后迅速降落。
陈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以为自已穿越到了仙侠剧里，还用手擦了擦眼睛。
朱钰回头看了一眼，见自已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握住枪，守护好身后的人。
周芯竹一只手扶住肖幸歌的肩膀，一只手掰开她的嘴巴，喂了她一瓶回元丹。
应对这类鬼怪攻击，还是专业的丹药比较对症。
治愈药剂的起效时间最少也是两个小时，她实在不敢冒险。
好在丹药喂下去后，肖幸歌惨白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
“阿嚏——”肖幸歌猛地打了个喷嚏，她捂住鼻子，很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陈聆给她递过去一叠纸巾，让她擦鼻子。
周芯竹看她确实没事，不由得松了口气，刚抬起头，却看见自已这边乌乌泱泱多了好些人。
他们一个个或站或坐，姿态各异，男女混杂，身上都穿着训练服。
“这些人是......学生？”
周芯竹一一扫过那些人的脸，发现其中好些人都是曾经来她那个窗口打饭的学生。
他们原来朦朦胧胧、只剩下几笔轮廓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完整的五官和清晰的脉络。
如果忽视他们身上的寒气，光从外貌上看，几乎和她们这些活人没什么两样。
“我的天哪，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学生？他们不都是没有神智的游魂吗？”
陈聆尖叫一声，抱住周芯竹的胳膊，急急向后退去。
朱钰咽了口唾沫，手伸进周芯竹口袋里，往枪里填装着子弹。
“天哪，这些人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昨天不还没有吗？”
“要是双方打起来，我们这群活人不就成了谁都能啃一口的盘中餐吗？”
周芯竹看向那些学生模样的鬼怪，他们的目光平和温柔，个别人还朝她做了个小鸡嘴。、
“我怎么觉得，是我们这些天义务做饭的功劳......”
“这些学生好像想起来了，他们不是没有神智的游魂，是来复仇的厉鬼！”
轰隆一声，大地都在震动。
周芯竹连忙拽住朱钰和肖幸歌，朱钰一把将陈聆护在身前。
一个个教官鬼怪像是融化的糖浆一样聚拢起来，慢慢地组合成一个巨大的男人。
男人的脸千变万化，一会儿是总教官张志森的脸，一会儿是曾丰、黄青云、徐柏龄等教官的脸。
一会儿又是被他们吸食过的林赛、薛哲的脸。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肖幸歌指着那个巨人，抬枪就要射击，枪却被朱钰从旁边抽走了。
她和周芯竹对视一眼，抿了抿唇，迟疑地说：
“我们......好像不用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