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仪看他俩这样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石蕊是一种紫色的粉末,有点像细小的晶体。它遇到水会变颜色,很神奇呢!”
宋愈夫妻似乎想到了办法,忙去准备了三块湿手巾,等他们吃完,就一人递了一块儿擦汗。
抓过石蕊的人,就是碰过票据的人。
这样一来就方便多了。
这边四个人屏息以待,看哪块手巾会变颜色。
那头三人粗略地擦擦手,擦擦脸,再往脖子上抹一把,可算把这股暑气消去了。
擦过后,他们将手巾递回。
宋愈夫妻一看,却傻了眼。
三块里有两块变了色……
宋愈去前厅药房查看,近三日都没有石蕊卖出。难道说,窃贼有两个?
场面一时又陷入僵局。
宋愈想了想,将手巾没变色的刘二支出去,让他看店。随后将其余两人留下来,想跟他们单独聊聊。
李九被叫了进去,剩下岳德义跟小白坐在亭子内。
起初在茶摊,两人是乔曼儿雇的第一批伙计,说没感情是假的,但偷盗行为也是不容狡辩的。
小白懂这个理。
氛围异常尴尬。小白心里有八成确定这二百两就是他拿的,但他也不能因为岳德义干过这事,就理所当然将这口锅扣上去。
他不像乔曼儿那般不留情面,但他有时候也羡慕乔曼儿能不留情面。
片刻后,他若有所思地问候一句:“家里可好?”
岳德义愁眉苦脸地来回摩挲额头,随后在眉心抠了抠,艰难开口:“就那样……”
小白:“听说……老狗要娶你妹妹?”
话音刚落,岳德义像被抽空了似的弯下腰去,双手交握,闭上眼睛。闷声说道:“也是没办法……”
小白:“需要哥几个就说话。”
岳德义愁眉不展道:“哎。”
【明义堂】里,李九哆哆嗦嗦站着,不知自已所犯何事,要被掌柜的跟刚打发了茶楼掌柜的乔掌柜来“跟他聊聊”。
乔曼儿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坐在侧面椅子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支着脸颊,一脸呆滞地看着李九,眼皮不自觉地开始打架。
刚吃完饭,她有点犯困……
宋愈开门见山问道:“昨日下值后,你去了哪里?为何又碰了石蕊?”
李九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手巾变色的事情。
他双手搓搓裤腿,回道:“昨日下值后……德义打扫时说石蕊盒里有一张字据,今日要拿去办差,就让我帮忙拿出来……”
宋愈:“你可知那字据是何物?”
李九:“不知……”
宋愈:“行了,你去忙吧。把德义叫来。”
岳德义一进屋,就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没等他们几个开口,他便自已说道:“我拿的。”
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苟旺先要强娶我妹妹,她才14岁呀!怎么能去……我们不同意,他就问我们要三百两。”
宋愈夫妻俩纳闷,问道:“昨日乔掌柜不是给了500两吗?”
岳德义回:“那是乔掌柜给面子,其实里面没剩几两……”
宋愈:“啊……可那也不能……偷啊!德义,你知道,这银两对我们小店来说意味着什么。”
岳德义当然明白,可他也没办法,自已妹妹就要羊入虎口,他只能出此下策。为了换妹妹的一世安宁,他愿意去坐大牢,甚至可以去死。
李淑仪:“无论如何,偷盗行为都不对。但念在你护妹心切……我们……”
乔曼儿顺着李淑仪的菩萨心肠调侃道:“嗯……就说……票据丢在路上了呗。岳德义将票据交到县衙,当拾金不昧,他还能落个二十几两。大哥大嫂,这一马放不放……就看你们了。”
宋愈夫妇看着岳德义求饶的眼睛,相互看一眼。
做郎中本就是为救人一命,这忙……
乔曼儿补充道:“还真想放啊……?”
宋愈一家本就不如乔曼儿阔绰,二十几两也是好久的积蓄,他们还真舍得就这样给了。
岳德义暗中跟乔曼儿博弈,用苦情戏码迫使宋愈夫妻俩同情心爆棚,同意了他的说法。看两人真的因为这事儿为难,便得了便宜卖乖,说道:“二十六两,我不拿。您借我六两,就当是提前支的工钱。从今往后,我岳德义就为您好好干了。”
乔曼儿看他这样就来气,不知他在自我感动什么。以前就是因为他手脚不干净,才找了个理由,没让他跟着进茶楼谋差。现在居然偷起新东家,利用上人家的善心了。
她终于醒了醒神,骂道:“再怎么说,问题出在苟旺先那里,出在你们偷钱的这里,跟被偷的人有什么关系?被偷的人就活该吗?茶楼里的钱是你爹的吗?那是所有伙计的工钱。药房的钱是你的吗?那是宋愈哥和淑仪姐姐的。你们凭什么拿?!有这能耐不去对付苟旺先,不去反抗他的无理要求,反而来坑害辛苦劳作的人,你脑子进水了吧你!”
这话一说完,乔曼儿心里盘算着,怎么收拾一下这个老东西。
宋愈夫妇倒是心软,买药材制药丸要紧,不想因为这个耽误太多事,便真的应下了。
乔曼儿气得长舒一口气,行,别人的家事别人说了算。
她灰溜溜地跟着三人出房门,垂头丧气之际看到小白的腰弓了200度,抬头跟他对视,问看她这是咋了。
由于画面太过滑稽,小白的腿又哆嗦得厉害,乔曼儿一下被逗乐。带着气声骂了一句:“滚——”
前面的三人回头一看,确定不是在说自已,就赶紧加快了脚步。
素来听闻这乔掌柜办事雷厉风行不讲情面,今日他们自已当着她面这样,看她刚才那样已经有点儿蔫儿了,跟一向骄傲的她有些出入。
岳德义先去了县衙,上交票据,提交供词。
苏垠城立刻升堂审问。
一看到是岳家人,他大概猜出些缘由,心里已有了判断。
堂下岳德义跪着撒谎,他叫衙差去叫了宋愈夫妇。
三人递交供词。
苏垠城看宋愈两人也愿意,便宣判。
宋愈粗心丢了票据,被岳德义捡到上交。拾金不昧。
但念在上交是在报官之后,有偷盗之嫌,故不赏不罚。
这一宣,乔曼儿和小白在最后排看得是津津有味。
甚至不禁感叹,在断案这件事情上,苏垠城还是有点手段。
小白一听,想着曼儿莫不是今日不想给他泼这凉水了?
问道:“那这字据……还送吗?”
乔曼儿瞟着脸,看得津津有味。
“送啊。为啥不送,他断案是分内之事。挖苦我是另一回事。总不能因为他在这儿是个好官,就抹去他对我的讽刺,甚至对天下所有女商人的讽刺吧。”
不过,准备去跟苏垠城唇枪舌战一番的乔曼儿,只是给师爷送去字据,说了一句谢过贺礼,转身就走。
结果在县衙门口碰到了刘德寿的大女儿刘霜霜。
“曼儿妹妹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