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医仙吧?”
在皇宫城门刚停下马车,等候多时的洪四痒上前恭敬道。
“奴才是奉太后懿旨,前来迎接医仙。”
扶着半夏的手腕走下马车,理了理衣裙,笑着走上前。“有劳洪公公特地在此等候,太后垂爱,民女甚是感激。”
她给了半夏一个眼神,半夏心领神会走上前从袖子里拿出小盒子。
洪四痒后退半步,“要是被太后知道,定饶不了奴才。”
“洪公公多虑了,我家资薄微,太后想必也知我所得的诊金全都用之于民,洪公公又得太后得脸重视,想必是不缺什么,这香只是随手调制的,不是很名贵,佩戴一天可驱散身上当值不小心碰到的异味。”
半夏直接把盒子塞进洪四痒的手里,全程不触碰到任何肢体接触。“洪公公就收下吧,也麻烦洪公公照顾我家初次进宫的小姐。”
这洪四痒很心动,虽然是九品高手,但身体残缺始终未能突破到大宗师的境界,有脸面的太监地下自然有人伺候,但身上的异味即便保持的很干净,可总是还有味道,更更别说这炎炎夏日,虽然他不会和其他太监一样,热汗湿衣还要战战兢兢当差,不及时更换衣裳就会有异臭。
而且从这对主仆眼里没有看到对他身为一个太监的轻蔑,就好像把他当成完完整整的一个人,而且让洪四痒很舒心的是,言语得当不会冒犯,果然不简单呐。
“那奴才就厚着脸皮收下了。”洪四痒快速的揣进袖口,笑容也比刚才舒展了不少。
“按规定,皇宫戒备森严,就连出入都是有限制,只能请医仙身边的姑娘在此等候。”
“自然。”她笑着点头应下,半夏也没有半点不满。
收了好处的洪四痒满意的点点头,稍微透露着。“医仙不必担心,皇宫内规矩森严,自会有人照看这位姑娘。”
“多谢洪公公。”她唇角微勾,脱离半夏手腕之时轻轻拍打了一下。
安排好之后,她跟随着洪四痒进入皇宫内,果然是比上次来戒备更加森严了,这皇宫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这是由多少无数性命堆砌出来,也不知道每每午夜,住在这皇宫里的人,会不会听到来自地狱的冤魂哀嚎。
“医仙的伤是否好许多了?”在前面带路的洪四痒开口问道。
“静心休养,好多了。”她端着温和的笑容,轻言细语回道。
“那就好,太后得知医仙遇刺很是担忧,也听闻那些流言蜚语更是夜不能寐,也不知是哪个混账竟敢攀扯到太子,还连累医仙。”
她拘谨的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惶恐。“让太后忧心,民女有愧,连累到一国储君太子罪不可赦,民女曾放出闭门谢客,实在不知太子竟会光临寒舍,以为是来告知我刺客之事,谁曾想一时激动...”
洪四痒嘴角抽搐想到太子的德行,不忍直视,但作为奴才没有自个去议论主子的不是,即使不满也不会放到明面上。
“所以今日特地传医仙进宫,医仙所求必有答案。”
“陛下英明神武,必然不会让民女蒙冤。”
这时,一支羽箭划破半空,带起一道凛冽的气流横面射来,劲风扑面生疼,几乎是一瞬间就到她的面前。
就在这一瞬间,余光打量她的洪四痒抓着她的手腕往后拉,另一只手在箭头就要射进她的喉咙时出手抓住箭羽,“嗡嗡嗡”箭羽还在颤抖着。
“医仙,没事吧?”
她眼神呆呆的看着前方,手捂着胸口,听到洪四痒的声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胸口就好像被堵了一口气,呼吸变得急促。
“有...有刺客...”
洪四痒抽回手,抓着把箭的手背到身后,嘴角微微上扬。“医仙不必惊慌,这是宫里燕统领在习武射箭,想必是脱靶了,吓到医仙,请医仙莫要怪罪。”
震颤的瞳孔一点点凝聚回神,胸口也顺畅了,呼吸也不再急促,她恍然的点点头,嘴角挤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失态了,还以为是故意朝着这边射来的。”
洪四痒:...
洪四痒恭敬的低着头,眼里闪过暗光。“医仙的反应在情理之中,还请医仙移步御书房,切莫误了时辰。”
“好。”
在洪四痒背过身时,却没有看到她那受到惊吓的瞳孔闪过一丝冷意,果然这下马威还真是看得起她,扫了一眼被洪四痒抓过手腕的位置,实在是有趣的很。
御书房门口就看到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打过交道,另一个也是受害者的家属,位高权重呐,今日这场戏着实有趣的很。
“医仙。”
“范公子。”
两人心怀不宣的虚伪问候着,她迅速移开视线落在一旁的儒雅男人身上。
“这位是林相。”洪四痒小声提醒道。
“原是林相啊,恕民女眼拙。”
林相对着她露出谦和儒雅的笑,提及女儿时眼里的慈爱做不了假。“老朽还未曾上门拜访医仙,医治我家婉儿,还请医仙费心我家婉儿的病。”
她眼里含笑自谦道。“这是我的本分。”
“奴才已把医仙送到,想来侯公公也进去通传,那奴才告退。”
“多谢洪公公,洪公公慢走。”
三人目送洪四痒离开后,范闲打量着她一眼,头挽飞星逐月鬓,簪了两支玛瑙蝴蝶发钗,上着朱罗小袖衫,罩宝花纹锦褙子,下着红裙,裙摆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色蝴蝶,披着一层明黄披子,风吹仙诀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好一幅唐风仕女图,可惜不露面,范闲心里惋惜着,她的师父一定是和他一样精通文学,不然也不会在这方面这般精通,继承了师父的意志,也难怪她身上会有着那个时代的影子,可惜了,还以为在这个陌生的朝代能够找到老乡。
“咳咳咳!”林相干咳几声。
范闲惊醒回过神,对上林相面无表情的神色,范闲心虚嘴角上扬浅笑。
“世伯怎么也来了?”
“陛下传召,说是与珙儿之死相关。”
范闲身形一僵,心虚的连忙避开林相的视线,好奇的转过头询问在一旁安静的她。“那医仙今日是...”
她侧过脸,唇边笑容渐盛。“自是为了行刺之事而来。”
进去通传的侯公公迈着小碎步出来拱手行礼道:“林相,范公子,医仙,请。”
林相拍了拍范闲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范闲就是意会到了,迈着步伐跟上去,走在最后的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今日的戏份很精彩嘛。
三人里,林相镇定自若,范闲心虚不安,而她风轻云淡来看戏的。
御书房里早早就到达的太子端坐着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蹲在坐垫上的李承泽无聊的玩弄着水果,庆帝则是打量着这两个儿子的神色。
侯公公推门,对着殿中背影身着白衫的男人低头恭敬道。“陛下,林相,范闲,医仙到。”
李承泽喜的转过头,看向门口站立的她,露出笑意却被忽视,心里有些小失落。
庆帝缓缓转过身,视线掠过林相,在范闲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移开落在带着狸猫面具的她身上。
“进来。”
“陛下。”三人行礼,林相很好的给他们两个打了个样,但对皇权还未接触过深的范闲脊背没能弯下去,至于她,别说弯了,就连膝盖都是笔直的。
庆帝一愣,目光在她那双眼睛停留片刻才移开,倒是有个性。
庆帝转过身看向他们两个。“人都在这了,当着面,你们把话说明白。”
范闲抬头看了一眼两位皇子,尤其是太子,随后低下头。
“给林相,医仙,赐坐看茶。”
等等,那他呢?怎么就区别对待了呢?他范闲不是人吗?
“谢陛下。”二人异口同声道。
庆帝看穿了范闲摆在脸上的困惑,“林相乃朝中重臣,医仙深得百姓爱戴,更何况有伤在身,不宜久站。”
“至于你,就站着吧!”
这话可是拉的一手好仇恨呐,不过那又怎么样,她微微笑着淡然入坐,该死的,这椅子就不能拿个靠背的吗?
这都还没开始,空气中都蔓延着硝烟的气味,要真是吵起来,怕是火星子都喷出来把这皇宫都给烧了吧。
她端起茶杯敬着林相,各自露出不失礼貌疏离的笑容,静等着这三位的表演。
太子走过来对林相行礼,嘴上说着不必行此大礼的林相却没有半点屁股挪动椅子的意图,更别说起身要扶太子了。
“检察院查过尸体了,林珙死于高手快剑,京都用剑者...”太子顿了顿,看向悠闲抛弄水果的李承泽。
“唯有二哥门下谢必安,有此剑术!”
“太子的意思是?”林相心里闪过鄙夷,就这?
“太子的意思是,我便是杀林珙的凶手。”李承泽接过话快言快语道,显然很是看不上太子的这点小伎俩。
“殿下是凶手吗?”林相平静毫无波澜的问。
李承泽目光落在进来除了问候之后就一言不发喝茶看戏的她身上,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委屈死了。
“这你要问范闲。”
顶着太子怀疑的眼神,看戏也遭重的范闲慌乱的走上前。“二殿下,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承泽拒绝范闲求助的目光,余光全都在她身上,不带任何感情生硬干巴道:“我跟范闲在街上偶遇,闲谈。”
李承泽特地加重声音,见她还是没有看过来,心里十分气恼,说话都带着情绪。
“谢必安就在一旁,让你来是做个旁证。”
气死了,快看过来啊,就一眼,那茶真的有那么好喝吗?想喝这茶他府上多的是。
无情心冷的女人,哼(¬︿??¬☆)不搭理就不搭理,搞得他好像很在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