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叶子飘落,鸟鸣声也戛然而止,一刹那的寂静笼罩而来。
林治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的耳边只有风声和自已的心跳声。
恍惚间,他的记忆缓缓穿梭回了与李鹤闹矛盾的那几天,还记得矛盾开始是在那一夜。
那一夜,天幕低垂,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治和李鹤奉命追捕一名恶名昭彰的逃犯,他们的脚步在泥泞的小径上匆匆前行,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为他们指引方向。
林治,身形挺拔,手持长枪,如同夜色中的一道利剑,锐不可当。
而李鹤,虽然身材魁梧,却在这未知的黑暗中显得有些踌躇,他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让林治走在了前面。
他们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古庙,庙宇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潜伏在暗处的巨兽。
风在破旧的窗棂间呼啸,像是低语,又像是警告。
林治率先踏入了这片未知的领域,长枪紧握,准备迎接任何突如其来的攻击。
倏忽一个飞镖袭来,战斗在一瞬间爆发,逃犯如同鬼魅般从暗处袭来,剑光如闪电般划破夜空。
林治的反应迅疾如风,长枪舞动,与逃犯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李鹤见状,也鼓起勇气加入了战斗,然而,就在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他的心中涌起了对死亡的恐惧,对失败的恐慌。
李鹤的动作变得迟疑,他的手颤抖着,脚步不自觉地后退。
就在这时,逃犯看准了机会,挥剑直指它。
李鹤本能地想要躲到林治身后,却因为自已的恐惧和混乱,不慎将他推向了剑锋。
幸运的是,林治的身手敏捷,他及时用长枪挡开了那致命一击,却仍在他胸膛中间划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战斗结束后,林治沉默不语,他的心情复杂,没有理会身后的李鹤,他捂着伤口回到了衙门。
李鹤紧紧跟着他回到了他的房间,林治动作迅速地包扎好伤口,随后在床上躺下,背对着李鹤,一言不发。
李鹤知道自已犯了错,他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承担起了照顾林治的责任。
他知道林治的伤势需要补充营养,于是他拿出了自已微薄的积蓄,买了两只鸡,亲手炖了汤。
在炖汤的过程中,李鹤不小心烫伤了手,他的手背红肿,水泡星星点点,但他没有抱怨,只是偷偷将烫伤藏在身后。
当林治看到李鹤端来鸡汤,翻了个身,冷着一张脸,并不理会,李鹤轻轻触碰他,
“小治…你…你起来喝点吧。”
李鹤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透露出他的不安和愧疚。
林治冷哼一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他的动作缓慢而刻意,坐起身来,准备用尖锐的话语来回应李鹤。
但就在他准备撇开李鹤的手,用嘲讽的话语来伤害李鹤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李鹤的手上,动作微微一滞。
李鹤的手背因烫伤而变得红肿,水泡破裂后留下的伤痕交错,显得有些恐怖。
看着疼痛难忍无比,但他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只是憨厚地对他傻笑着。
他一时眸光变得有些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鸡汤留下,你可以滚了。”
林治冷冷道,眸光瞥向门口,示意李鹤快走。
李鹤微微低首,将鸡汤放下,走出了门口,夕阳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有些落寞。
在受伤期间,林治的伤势让他的情绪变得如同易碎的玻璃,一触即发。
他的眼神中时常闪烁着怒火,尤其是当李鹤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那份怒气更是难以抑制。
他知道李鹤并非故意,但心中的伤痛让他难以释怀,于是他下意识地将李鹤当作了发泄的对象。
李鹤则是默默地忍受着,无论是端茶倒水,还是跑腿买药,他都毫无怨言。
他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愧疚,他知道自已在林治受伤的事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稍微弥补自已的过错。
那个寒冷的夜晚,林治因为心中的烦躁,故意让李鹤出门买酒。
李鹤没有反驳,没有抱怨,他只是静静地穿上外套,走出了温暖的房间,踏入了寒风中。
他的手因为长时间握着冰冷的酒壶而变得通红,甚至皲裂,但他的心中却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当他带着酒回到房间时,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的笑容中没有一丝的不满和抱怨,只有对林治的关心。
他知道,这样的苦楚与林治所承受的痛苦相比,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治看着李鹤冻得发红的手,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却仍没有理会他。
有一天,林治和别的捕快在院子里谈笑风生,似乎完全忘记了李鹤的存在。
李鹤站在一旁,看着林治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
他悄悄地转过身,背对着众人,偷偷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林治注意到了李鹤的异样,他停下了谈话,走到李鹤身边。
二人久久沉默,并未言语,偶有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啜泣声传来。
林治摸了摸额头,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他干咳了一声,道,
“一个大男人偷偷哭鼻子像什么。”
李鹤的肩膀微微颤抖,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林治,我知道我做错了,我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但是……我妻子这个冬天就要生了,我……”
他自知对不起林治,他并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却在那刻为了未出生的孩子和爱人,做了一回小人。
林治的心一颤,缓缓叹了口气,这些时日来心中的怒气和不满其也散的差不多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鹤的肩膀,声音柔和而带着一丝安抚,
“我知道,李鹤,我知道。”
他最终原谅了李鹤,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恐惧,而李鹤的恐惧背后是对家庭的责任。
李鹤的眼中再次泛起泪光,但这次是感动的泪水。
林治又无奈又想笑,他记得自已当时说,
“你最好一辈子贪生怕死,给我好好活着,以后给爷做牛做马伺候一辈子啊。”
李鹤乐呵呵地答应了,那笑容灿烂得像是得到了世间最大的奖赏。
记忆画面破碎开来,面前的画面刺痛了林治的双眼。
林治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李鹤,李鹤静静躺在他的怀里,脸上依旧挂着那丝微笑,
林治忍不住痛哭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鹤,你这个骗子,你不是最贪生怕死了吗,你说要给我做牛做马的,你起来啊!”
但李鹤再也听不到他的话了,他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剑尖还插在他的胸膛上。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无法再照亮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