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之中,灯火摇曳不定,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潮湿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密室的中央,伫立着一架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个衣衫褴褛、鲜血淋漓的中年男人。低垂着头颅,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显示着男人的生命力。
密室里面,还有两名负责看管这个男人的守卫,正在喝着茶水、吃些蚕豆聊天解闷。
神秘的明黄衣衫的公子顺着台阶慢慢走入密室之中,两名守卫见状连忙上前伺候。神秘公子没有多说废话,缓缓走到十字架前,眉头微皱,似乎是对中年男子的昏迷的状态并不满意。
其中的一名守卫走到密室的一角,拿起一个木桶,从水缸中打满半桶凉水,狠狠的泼在中年男子的身上。
中年男子被冷水一激,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摇晃着脑袋看向眼前的人,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努力的蠕动着喉咙,想要说些什么,可惜只能发出些意义不明的声音,只能软弱无力的大张着嘴巴,显然他的下巴早就已经被卸掉了。
神秘公子伸出右手掌,另一位守卫很贴心的将在高度浓盐水中浸泡着的鞭子的手柄擦拭干净,递到神秘公子的右手中。
长鞭舞动,一道道鞭影落在中年男子的身上,鲜红的血液再次从满身的伤痕之中渗透而出,浸染着褴褛的衣衫,唯有不断晃动着的头颅和声声低沉的哀嚎反应了中年男子此时的痛苦。
神秘公子清俊的脸庞变得面目狰狞,不断地舞动手中的长鞭,咒骂道:“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的本殿下落到这步境地!害的本殿下要在现在这般紧要的时刻还要应对李扬那头恶狼的报复!都怪你!”
似乎觉得心中的愤怒难以抑制,一道罡气顺着神秘公子的右手附着在长鞭的尽头,尖利的爆鸣声响起,长鞭凶残的抽打在中年男子的脸上,霎时间,鲜血混合碎肉四溅。中年男子的喉咙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随后竟然昏迷过去。
大量的鲜血从中年男子右眼的空洞中涌出顺着低垂的头颅流下,原来刚刚凶残的一鞭居然直接将中年男子的右眼生生抽爆!
神秘公子似乎消了些火气,随手将鞭子丢在一边。接过守卫递过来的白丝巾仔细的擦了擦手,眼睛斜瞥着在一旁伺候的守卫问道:“他的家人们如何了?”
守卫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禁打了冷战,声音也带着些许的颤抖回道:“回殿下的话,甄管事的老爹和老娘已经被饿疯了的甄夫人还有甄管事的兄弟和子侄们吃了,昨天甄管事的兄弟又摔死了甄管事的小女儿,还把肉给分了。”
神秘公子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兴奋和期待,嘴角微微上扬,接着问道:“吃了吗?”
守卫煞白着脸,冷汗直冒,点着头说道:“吃了,都吃了。”
夜枭般的笑声悄然回荡,神秘公子厌恶看了一眼昏迷着的甄管事,冷声对着两个守卫吩咐道:“把甄管事也丢进那个牢笼里面去,给他们一家人加加餐!”
吩咐完毕,神秘公子转身踏上台阶准备离开密室,在台阶的最后一级,神秘公子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又看了一眼正在被守卫从十字架上放下来的甄管事,眼中满是厌恶和蔑视:“书香门第,真是可笑!”随后消失在幽暗的密道之中。
大王赌坊之中,钱三带着刘管事以及几名黑衣护卫赶了回来,却发现被擒下的亲卫都消失不见,甚至连赌坊的打手也没有一人在场。见此情景,钱三暗道不好,刘管事也是面色如铁。
“钱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管事低沉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压抑着火气。
钱三冷汗如雨下,敷衍道:“兴许是被我兄弟他们押到其他地方关押起来了。“
刘管事一字一蹦的说道:“最好是像你说的那样,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否则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杀的,快点带我去你们关押人的地方!“
“是!是!“钱三忙不迭地应着,走在前头带着刘管事等人通过暗门,在小巷子中穿梭,前往自已等人平日里关押人的地方。
推开院落的大门,钱三果然看见了平日跟在自已等人身边做事的打手们,唯独不见了钱大、钱二和韦阳三人,同时也没见到被关押的亲卫,甚至这些打手们也是个个带着伤。
没等钱三开口,就见到一名眼尖的打手看见了进来的钱三,痛哭流涕的抱着钱三的大腿喊道:“三爷,您可算是回来,祸事了,大爷和二爷还有那个新来的小子都被之前闹事的那个小子的手下抓走了!“
钱三闻言宛如晴天霹雳,直接愣在当场,木木的转过身来看着刘管事。刘管事此时一脸的阴鸷,一手搭在钱三的肩上说道:“钱三,也就是说安国将军家的少将军李信将韦阳和你的两个兄弟俘虏了是吗?“
钱三愣愣的点点头。
刘管事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继续问道:“平日里除了你们兄弟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你们是在为主上做事?“
“没…没有了,除了新来的韦阳,没人知道。“钱三呆呆地回道。
刘管事:“你的手下都在这里了吗?“
钱三缓缓的转过头来,数了一下身后的打手们,说道:“平日帮我们做事的手下都在这里了。“
刘管事似是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随后眼神凶狠的看着钱三,收回了搭在钱三肩膀的手。
钱三呆滞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颤抖着乞求道:“刘管事,看在我平日里孝敬了您不少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放过我!“
刘管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呵呵的说道:“我放过了你,谁放过我呀?“
一抹寒光闪过,剑气纵横。冰冷的声音宛如恶鬼的嘶吼,“动手!一个不留!“
就在刘管事等人疯狂屠戮之时,抓到了韦阳的李信,脸上藏不住喜悦,骑着马和黛珂、侯莫陈承一起回到了乾元观。
乾元观内,李扬刚和郑婵玉、李义还有郑英红一起吃过乾元观专门准备的素宴,正在待客厅中休息。原本这素宴是为下午准备的,但是李扬却突然觉得有些饿了,就提前开宴,正好李义在银杏苑中遇到了郑英红,自然会邀请郑英红一起。
李扬一边喝着茶一边暗中观察着厅中的众人,眼神不时在郑英红和郑婵玉身上瞟过。银杏苑中发生的事情,李扬自然是知道的。
李扬万万没想到自已极力想要促成的李信和卢毓的联姻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卢毓既然能够在田家和温家之人面前放出绝对不会嫁给信儿的言论,那也就意味着这件婚事绝对不可能实现,无论是李扬还是卢家都只会尽力淡化这件事,因为两家都没有要撕破脸的打算。
倒是这件事发生的实在是太巧合了,不知道是自已的这个好妻子的策划,还是自已那个强势的亲家的意思,亦或是自已这个极力撺掇自已前来乾元观的儿子的谋划。
如果是义儿的谋划的话,那李扬就不得不对自已的这个小儿子再次刮目相看了,若是信儿真的废了,那以义儿现在的表现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李扬还在思索着银杏苑中发生的事情之时,李信满面春风的带着黛珂、红梅和张宾一起走进待客厅中。
李信一一给李扬和郑婵玉见过礼,又诧异的看到了郑英红也在厅中,紧接着也反应过来了,应该是应李义的邀请来的,毕竟是名分上也是李信的表姐,李信自然也和郑英红打过招呼。
郑英红对于的李信的问候丝毫没有买账,板着脸眉宇间带着些怨恨,八九不离十是在心中为自已的好姐妹卢毓打抱不平。
李信见郑英红对待自已一脸的冷淡,也不想寒暄些什么,转身又将张宾介绍给自已的父亲,言说这是自已的好朋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便邀请与自已一道。
李扬看着李信突然又冒出来的好朋友,只是微笑的点点头,然后询问了些姓名和家里面的情况。有着系统的帮助,张宾自然是对答如流,没有丝毫的破绽。
郑婵玉看着风度翩翩的张宾也没有过多的关注,只当是李信在失忆之后认识的朋友,至于张宾的气度不凡,郑婵玉这么多年下来,见过的气度不凡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无非是好看些罢了。
一个小小的张宾自然不会引起在场众人的过多关注。
李扬见到人都到齐,自已也休息够了,于是便带着李信等人向乾元观观主道别,一行人开始享受起热闹的庙会街市,一边向着附近的东兴楼走去。
郑婵玉早就吩咐好下人在东兴楼的最高层订好了雅间,晚上便在东兴楼上一边饮宴一边观赏庙会夜景。
晚上的庙会街市灯火通明,许多结束了白天工作的人都拖家带口的前来庙会玩耍,人山人海的,十分热闹。
李信站在栏杆前,凭栏看着庙会上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不分男女老幼尽皆欢声笑语,一片歌舞升平,不由得心生感慨,不论在何时何地,这样太平盛世的景象总能治愈人心!
李信看着跟在自已身旁的张宾,眼见张宾也仔细的看着楼下的温馨的景象,不由得想到张宾来自的朝代。虽然李信对于两晋南北朝的历史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五胡乱华这个词,知道在那段时期动乱不断,甚至还流传着两脚羊这样骇人听闻的说法。
想必张宾面对这样的太平景象也是心怀许多感慨吧,李信心中暗暗的想着。
注意到李信正在注视着自已,张宾侧过身来,正面面对李信问道:“公子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在下说吗?”
李信也知道自已一直盯着别人看,似乎是让张宾误会了什么,于是不好意思揉揉鼻子说道:“没什么,只是看着这样的太平盛世不免有些感慨罢了,张先生你不觉得吗?”
张宾微微一笑:“公子,你若是不嫌弃,不妨直呼我的字即可,这样也符合我们之间的关系和外貌,毕竟宾现在也不过二十上下的年岁。”
李信闻言也在自已的脑中思考了一番,自已出于对召唤出来的人物的尊重,一直以晚辈后生的身份自居,却没有考虑到这些人物在被召唤出来之后也是有血有肉,有着自已现在的年龄外貌。自已是不是不应该一直将自已摆在一个较低位置,或许平辈相交更能拉近自已与召唤人物之间的距离。
想通了这一点李信拱手对着张宾道:“那今后就请孟孙兄多多指教!”
张宾同样还以一礼,笑道:“今后也请信公子多多指教。”
说完,张宾又将身体倚靠在栏杆上,目光重新投向热闹、繁荣的庙会。语气有些平淡的说道:“公子,其实在宾看来这太平盛世确实很好,但是对英雄来说却是一种悲哀,对于英雄而言,生于盛世想要出人头地实在是太难了。况且公子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太平盛世吗?”
李信在脑海中想了想,虽然大梁北有北境蛮族,南有成、越两国,但是因为大梁的国力强盛,虽然在边境有些摩擦,却一直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
而在大梁国内,虽然李信也曾遇到难民,但是李信也知道是因为有洪水这个天灾在作难,即使是在生产力和科技十分先进的后世,也无法阻止天灾,更何况是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异界。
因此综合李信在寿阳、上都县、广寿县的见闻,百姓安居乐业,商人四处行走,互通有无,说一句太平盛世也不为过吧?
“难道不是吗?“李信反问道。
张宾继续用平淡的声音说道:“自从我随着公子在这里凭眺庙会开始,所见的偷窃、劫掠、勒索不下十数起,只是这些都是发生在阴暗之下,背着人的地方罢了。
同时在下也在观察着庙会上的百姓们,公子还记得下午的时候,这条街上有多少小贩吗?明明是人更多的夜晚,小贩的数量却少了许多,公子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而且公子可曾注意到街上如此多的摊贩和游人却从来没有出现拥挤,所有人都是十分顺畅的游走着,这说明着即使是在这样热闹的庙会上也没有多少百姓真的在驻足和商贩交易,没有多少人真的在花钱。
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会有一些小贩不见了,因为能赚到钱的小贩白天就已经赚到了,为了躲避晚上维持秩序的巡捕和混混的多重勒索,因此没有继续摆摊。而现在还在摆摊的大多数都是亏损,不得不冒着被几番勒索的风险用时间换金钱而已。
公子看到的富庶只是街道两侧的商铺、酒坊、饭肆的热闹罢了,可是能够进入这样的场地里面花钱的人又有多少是真正的平民百姓呢?
公子,这还是在大梁国都、天子脚下,若是在别的地方又当如何呢?或许这个大梁确实没有大的战争爆发,就国势而言确实可以说一声太平,但却绝对不是盛世,富者恒富,穷者恒穷,这是衰世!“
说完,张宾对着李信微微鞠躬一礼,随后径直离开,只留下李信一人呆呆的站在栏杆前,痴痴的看向灯火通明的远方。
屋内李扬和郑婵玉等人还在享用着各种珍贵的珍馐美味,品尝着普通百姓可能终其一生都不曾见过的奇异水果,杯中的美酒泛着玉脂般的色泽,还有乐倌奏乐舞姬起舞,众人尽情享乐,甚至连黛珂、周平这样的随从、下人也沉醉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