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直升机进入林区,直到下降高度的整个过程中,我的心情都是忐忑的。紧张的情绪让时间显得如此漫长,也让我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
我既对洞穴里的风险一无所知,又无法确定自已的特殊之处是否足以应对这次的危险。更令人在意的是之前提到的平民,倒不是说有多么深厚的济世情怀,只是查尔斯的父母大概率在这,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即便最后查尔斯逃脱困境了,一日之间失去双亲,他的小小世界,也完全不同了......
再多的想象总归要回归现实的验证,直升机最终在林子上空悬停,当绳梯放下,手铐解开,1225的指令发出,我这还没出新手村的菜鸟,就要和即将到来的队友们一起攻略boss了。
下面的林区被人为地清理出一片空地,在三架无人机的投射灯光下亮如白昼。各种人员,设备基本就位,连同远处不大的幽暗洞口一起,等待着我的到来。
下绳梯的顺序也是两位大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然后看着我颤颤巍巍地往下“蠕动”,即使他们的眼睛被目镜遮住,我也能感觉到他们的无奈与幽怨——主要是我的精神忐忑引起了手脚哆嗦,加之自已有点恐高,真不是故意赖着不下去。
了好一会,我终于是平安落地了。刚稳住身形,迎面就走来一位全副武装的士官。
“你好。我是特遣队‘彩虹快递’的队长,接下来我们和‘寻风者’小队将会和你一起进入洞穴,处理事件,请你配合我们工作。当然,你有特殊的发现可以告知我,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哦,你好,我知道了。”这位指挥官说起话来是颇为礼貌,比之1225,我几乎是一瞬间就信任他了。
“好,现在请跟我来。”我跟在他身后,向山坡上走去。往上走了十来米,就是他们的临时聚集地。
那聚集在一起的十五个大兵,毫无疑问是这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如果周边警戒人员的装备算作正常水平,那么他们身上穿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明显的,隐藏的装备,完全就是“穷奢极欲”了,通俗一点的说法——武装到了牙齿。总之很符合我对特种部队的想象。
“行动开始。”队长发出号令之后,即刻戴上了头盔,队员们立即收拾好装备,向这边簇拥过来,如果不是知道他们都是自已人,我恐怕就立即举起双手了。这些特种兵在我印象中都理应是生人勿近的那种,很难想象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要保护着我前进。布衣布鞋对上荷枪实弹,简直就是创号小白,误入顶级开荒队。
看着他们坚实可靠的身姿,我多少安心一些,开始期待他们大显神威,而自已这般的普通人,只需要边缘ob,保证自已存活的同时,在心里给他们喊几声加油,然后就皆大欢喜,班师回朝。
我大抵是能猜出他们让我一起去的理由,无非是赌一个别的可能性,一个包括我本人在内都不明确的可能性。也许会毫无作用,也许能扭转乾坤,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最终事件能圆满结束。
走近洞穴,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迎上来,和在侧前方的队长说了些什么,由于附近一个仪器的持续噪音,我没能听清具体内容,大概是一些新发现。
一行十七人,分成前中后三个部分,前面六人开路,包括我和队长在内的七人处于中间,后面四人断后。从携带装备的体积和种类,很容易分辨每个人应担任的位置,就像我附近的两位,只携带了少量武器,侧边兜里则塞满了类似针管的圆柱形物体,显然是医疗兵这种偏辅助的角色。
而刚进去洞内没一会,我就发现了他们辨识彼此的方法。他们右肩上的臂章,之前在强光下并不明显,而进入黑暗状态,则有着两种不同形式的荧光。一种是风筝的样式,想来就是“寻风者”的标识,另一种则比较抽象,是某种动物踩着独轮车,如果不是排除法,很难将其与“彩虹快递”联系到一起。
看标识,很容易确认每个队伍是由八个人组成,“彩虹快递”的队长现在临时担任两支小队的总指挥。前卫和后援也都是两支小队本来担任类似工作的队员组成的,指挥人员,后勤人员,还有我这种老弱病残,最后放到中间,算是很容易理解的架构了。
注意力转回洞穴,其内部起初较为平坦,随后便变得蜿蜒陡峭,要不是前后两位兵哥哥“提携”,我怕是要摔不少跟头。这便很好推测所谓的邪教徒的宗教不过是个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不然不至于连个正经集会场所都没。搞这种邪祟的团体,总是需要点花活吸引倒霉群众,不然的话,就是用看的见却摸不着的极大诱惑来勾引人的欲望,洞穴里的家伙们,用的就是后者。
在狭窄的通道里走了百来米,下探的高度有七八米,转过一个拐角,奇异壮观的场景一时间夺走了我的所有注意力。各样的钟乳石在白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斑斓的色彩,也不知是天然矿物的作用,还是被人为添加了反光涂料。周边的墙壁则是层层叠叠的,从黄色渐变为红色,还有几处零星的壁画,不规则的笔触线条,绘成不知所云的图景。
队长用示意几人分开检查,有两人拿出摄像装备,记录壁画及洞内情况,其余的人,包括我在内,都把目光放在了远处——远处洞穴收窄的地方,正散射着淡蓝色的光芒,忽明忽暗,不禁让我联想起,什么插满满蜡烛的诡异仪式,或者原始血腥的恐怖祭祀。越害怕,就越往恐怖的地方去想象,那些绝不愿见到的场景又让我心生惧意。
除我之外的其它人,大抵是没有任何害怕的可能,只要他们还在负责勇敢,我的任何负面情绪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队长用着我看不懂的手势,有条不紊地给其余人布置任务,而那个行动能力一般,自保能力为零,身体素质极差的拖油瓶,理所当然地被跳过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身为拖油瓶也有着拖油瓶应有的觉悟,不大喊大叫,乱跑乱动,就算是完成本职工作了。
等那几个人归队之后,小队依旧分散成三个梯队,只不过我从中间转而被安排在了最后。当小队向着冒着蓝光的转角逐渐接近,紧张的情绪,至少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如果能号召大批平民参加集会,那这个组织至少得有一二十人,而把地点选在这种地方,又不准备任何看守,显然是有什么更深的阴谋,或者,后手。
我的顾虑也在指挥者考虑中,事实上,在我到来之前,他们已经进来了一次,但在第一个溶洞前遇到了,额,可以称作“魔法屏障”的阻碍,所以他们不得不退出来,一方面是等我,一方面是等其它设备的就位。
经过初步检查,第一个大溶洞除了“屏障”之外没有什么超凡的存在,那些图案暂时只能视作邪教徒混淆视线,耽误时间的诱饵。而蓝光所在的区域,只能靠人一点点探明。
前面开路的人放下无人机械车,并抬起一个扫描仪一米一米往前推进,十几米的路硬是走了几分钟,走过转角之后,我们一行人终于得见boss的所在地。
我们所在的位置比整个溶洞的地表还高个一两米,基本可以纵览溶洞的主体情况。里面的溶洞比外面的还大了不少,算上那些钟乳石所占的体积,基本可以建一座室内篮球场。蓝光的来源是穹顶上的钟乳石,其表面也有着特殊的荧光材料,来而原始的光源,则是源自一个庞大洞穴中央,被人为吊起的白光灯,那有些刺眼的白光,经过钟乳石的层层过滤,投射到这边时,基本只剩蓝光了。
灯光之下,是成百上千个,身着不同服装,男女参半,肤色有异,弯腰低头的“信徒”。
“不请自来的各位,是要一起欣赏我们的伟大仪式吗?”人群所向的木制平台之上,一个穿着长袍,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主动向我们“问好”。
那个台子像极了戏曲下乡时搭建的临时舞台,只不过尺寸大了些许,表演的节目显然也不太“传统”。
“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庆幸自已能够见证神迹的诞生,也甘愿成为它的养料,成为这神迹的一部分。所以,仪式继续!”他双手上扬,然后轰然跪下,似乎是做属于他们的朝拜动作,只不过他没有面向法阵的中央,而是正对着我们。
与之而来的,是炫目的闪光,和身后的轰隆之声。
“趴下!”似乎是队长在高声急呼,紧随其后,一只大手从身侧搭上我的肩膀,我止不住向前一倒,另一只坚实的手臂又迎了上来,而后,宽厚胸膛的冲击把我带向地面——我被旁边大哥的熊抱吓得不轻。虽然他是尽职尽责地在保护我,但瘦弱身躯实在难以招架这番“热情的拥抱。”
“嘭————”
清冽的枪声化作战斗的号角,在我身前不远处响起。至少几百响的鞭炮,就这么被点燃了。之前躲藏在周边石笋后的“卫道士”趁乱发动了偷袭。
虽然身前枪声大作,但我对局势还是一无所知——我的双眼被闪得厉害,需要一点时间恢复,而且扑倒我的大哥迟迟没有起身,即便能看见,视线应该也被挡住了。
“103,104......移动.....407......帮忙.......”我的耳机不知何时接入了团队语音,队长正在指挥作战,但由于前面的枪声和后面石头的轰隆声,翻译器这时候能正常工作就已经难能可贵了,也无法奢求它把完整的信息带给我。不过我是个基本没用的闲人,听不听得到其实并不重要。
几十秒过后,我慢慢恢复了一点视力,才发现大哥不挪身子的原因——一个较大的石块倒在他的后背上。他正竭力地撑起身子,为我创造空间。而旁边的一位,正在石块下方搭起一个金属结构。
“107,可以慢慢松力了。”
107大哥听完便慢慢俯下身子,让金属结构逐渐承力,随之而来的,是金属传来的,刺耳的“吱——呀”声。
不过这帮专业人士准备的道具显然也很靠谱,107大哥的背部在金属的支撑下,与石块分离,他迅速调整,离开了石块之下。而我则看清了石块的全貌,被那种迎面而来的压迫感惊住了。如果是我这么个细胳膊细腿,肯定直接被“降维打击”了。
107大哥自然不会让我“立于危墙之下”,刚出来就把我也一并拉了起来。
“*英式脏话*,被阴了。”他摘下头盔,啐了一口血出来,边骂边在碎石之后整理装备。
我在旁边愣了一会,惊魂未定,看着这位和1107一样发色,一样肤色的特种兵大哥,有些恍惚的感觉。
“Thank you...Thank you。”我终于理清脑子,回过神来,挤出了感谢的话语。即便是他的工作,但确确实实地救了我这条小命,虽然对伤情毫无帮助,总归还是要感谢一声。
“应该的。”他朝我望了一眼,“接下来你跟着他吧,我不知道能撑多久。”又看向之前那个搭架子,之后在给107注射药品的那位队员。
我望着两人,愣了一下,老老实实爬到到了另一人身后的一个安全角落窝着。虽然的确有些窝囊,但我也不知道能帮107什么,更别说让只有拳脚能造成伤害的普通人为前面的枪战做什么贡献了。
107经过短暂的修整后,又戴上头盔,从这边的插曲脱身,回归主战场那边,枪火声奏出的主旋律。而我只能躲在后勤人员的后面,一边怀疑人生,一边看队员们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