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唤晴身披淡紫色斗篷向江落落走了过来。
她身姿窈窕步态轻盈,面容精致。
双眉之间画着一朵桃红色的桃花,柳叶眉下,是一双饱含秋波的杏眼。
“江姑娘!”
她的声音宛若流莺,清脆中带着柔弱,看向江落落的眼神却尽是冷意。
江落落歪着头看着俞唤晴,怎么又是这女人?
何夫人的眼光不行啊!
这种光天化日对着潇墨莲搔首弄姿,之后又和太子混在一起的女人,是怎么入了她的法眼的?!
“你,有事?”
江落落皱着眉瞥了瞥俞唤晴身后,跟着晋平侯府老夫人进来的司徒婉儿。
俞唤晴冷笑一声:“别以为你和凌王哥哥有婚约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凌王哥哥同我从小一起长大,论感情,还是我和他更亲近一些。”
哟呵!这傻女人过来招惹她,嫌自已命大?
江落落收起笑容:“俞姑娘,你和我家殿下感情若是真那么好,为何当日太子殿下嘲讽他时你并未阻拦?为何在西山湖畔时又想要和潇王殿下搅在一起?你若想做凌王妃,落落我可管不住,但首先是我家殿下肯娶你才行啊!”
江落落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厅里嘈杂的聊天声渐渐淡去,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看向她们。
俞唤晴臊的脸都红了:“你……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我父亲乃当朝礼部尚书,你凭什么这样和我说话!”
“呵!”江落落冷笑着,“又是一个拿着长辈的官威出来胡作非为的,你父亲是当朝礼部尚书,我就要随声附和你了吗?你一个姑娘家,跑到我这里对我说,你和我未来的夫君感情深可还要脸?”
俞唤晴感受到来自四周的眼神,脸色一阵红一阵紫。
从小到大,谁也不敢对她大呼小叫,她更是没见过江落落这样说起话来不管不顾的女子。
“晴儿,你在做什么?”一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了过来。
“母亲,女儿在和江家二姑娘说话。”
俞唤晴换了一副面孔,眉目乖巧的回答她的母亲,礼部尚书夫人岳念慈。
“哦?”俞夫人瞥了江落落一眼,“这位就是凌王殿下接进府里的江家二姑娘?”
江落落屈膝行礼:“落落见过俞夫人。”
俞夫人微微点头:“起来吧,听闻江姑娘父母双亡,之前在江府生活的并不如意,和街头的小乞丐混的很熟,我作为凌王殿下比较敬重的长辈,不免要替他指点指点你,望你不要把那些不干不净的习惯,还有粗鄙的话语带到凌王府,以免带累坏了下人。”
曲盈盈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把江落落拉到身后:“俞夫人多虑了,妾身与江姑娘相谈甚欢,江姑娘举止大方,谈吐间也有那些大府千金未可及之处,并不需要指点,俞夫人身为长辈,见到一众晚辈难免会拿出长辈的姿态来指点一二,这妾身理解,但是江姑娘身为江府二姑娘,即使父母双亡,也有老夫人在身旁教导,俞夫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凌厉,会吓坏小姑娘的。”
俞夫人看了曲盈盈肚子一眼:“原来是左夫人,左夫人不呆在府里好好养胎,怎么有空到尚书府赏灯会来了?这赏灯会好像是何夫人为了何公子寻良缘才举办的,难不成左夫人也想过来试试?”
“你说什么呢?!”
曲盈盈身旁的柳儿挽起袖子走了过来。
敢欺负我家夫人,看我不揍得你连礼部尚书府大门在哪都找不着的!
曲盈盈一把拉住她,摇摇头,勉强笑道:“妾身与何夫人是朋友,何夫人特意邀妾身过来散心的。”
江落落挽着曲盈盈胳膊,歪着头故作天真:“俞夫人也来了呀,难不成是想和女儿一起嫁入尚书府呗?”
噗!看着江二姑娘一脸我是小孩子我怕谁的欠揍表情,柳儿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你这个臭丫头!”俞夫人气的指着江落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骂道。
叫骂声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江落落满脸委屈的躲在曲盈盈身后,眼里含着泪,怯怯的说道:“俞夫人,落落不是有意的,你可不可以别对落落这么凶?”
“这是怎么了?”众人看着江落落楚楚可怜的小脸,都围了过来。
“方才我听见了,俞夫人骂江家二姑娘臭丫头。”
“哎,怎么那么说人家孩子啊,江家家主和主母早逝,就说有个二夫人吧,可那毕竟是二房,指不定对孩子什么样呢!二姑娘能出落成这样,已是不易了!”
“这俞夫人也不是好惹的吧?听说她家女儿从小就和凌王殿下要好,都以为她家女儿是要嫁入凌王府的,结果不知怎么,不理人家凌王殿下了。”
“嘁!嫌人家只是带兵打仗的皇子呗,她家女儿有姿色,可以攀附更好的,比如太子什么的。”
“可是太子娶了许太傅的孙女许盼盼,这是没攀上太子又后悔了,才来这里看灯?”
“哟!你可别瞎说,小心让人家听见!”
“区区一个礼部尚书,夫人和女儿如此以势欺人,我怕她?”
“她们是看江家二姑娘未来是凌王府的主母,心里不舒服故意找茬呗!这礼部尚书府是怎么教养孩子的?”
“江家二姑娘心善,才让她们母女欺负,二姑娘在永安堂,经常义诊,为附近看不起病的穷苦人治病呢!”
来的都是朝中各大官员的家眷,说话并不忌讳。
俞夫人听着这些议论,脸都白了,拉着俞唤晴疾步走了出去,打道回府了。
江落落见众人散了去,便恢复了原来的面孔,她扶着曲盈盈坐下:“盈盈姐,你也太好欺负了吧!就任由那个老妖婆这样说你?”
曲盈盈看着江落落气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拉着江落落笑道:“你没事了?”
江落落不在意挥挥手:“我能有什么事!只要那老妖婆别欺负姐姐,落落就绝对不找事!”
曲盈盈哭笑不得,感情事都是落落自已找的?
天渐渐暗了,尚书府里的花灯被全部点燃。
百里芷柔像个兴奋的小兔子一样,拉着江落落四处看,每个灯都不放过。
曲盈盈身子重了,不便走动,就呆在正厅与何夫人闲聊。
天渐渐完全黑下去了,因为有灯和篝火,所以不是特别冷,百里芷柔拉着江落落在院子里转,眼睛里跳着小星星。
江落落见曲盈盈有何夫人陪着,也放下心来,跟着百里芷柔在院子里看花灯。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了西侧院。
这里没有大型的花灯,都是一些可以手提的小灯笼。
西侧院正中间有一座小亭子,小亭子周围有四条小路可以通向那里,小路边上有灌木丛和长凳。
“师父师父,你看那边!”
百里芷柔指着小亭子最北侧那条小路,那条小路点着一串兔子灯。
小兔子滚圆的身子被烛火点亮,可爱极了。
江落落宠溺的点了点百里芷柔的小鼻子头,拉着她穿过绕过亭子,顺着灌木丛走了过去。
二人蹲下身,定睛看着那精巧的兔子灯,百里芷柔伸出手指,戳了戳小兔子的尾巴。
这时,二人听到一阵脚步声,从灌木丛的那一边小路上传来。
只听一个娇媚的声音带着不屑说着:“哟!这不是曲妹妹吗?没想到在这碰见你了!”
江落落一挑眉毛,太子妃的声音?
“臣妾见过太子妃。”曲盈盈不卑不亢的行礼。
“这样就行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坐在这里,跟个鬼似的,冲撞了太子妃!还不跪下!”
江落落朝天翻了个白眼,翠羽那丫头交给了大妖怪,这是又换了一个狗仗人势的?
可是,盈盈姐不是在正厅和何夫人说话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你倒是跪啊!”司徒婉儿一声娇喝。
那边沉默了半晌,窸窸窣窣一阵动静,听声音是……跪了?
江落落心里腾出一阵怒火,袖子一动,是百里芷柔正在拉扯,江落落看向她。
百里芷柔正咬牙切齿的指着那边,示意要过去呢。
曲盈盈跪在那里,用手轻轻按在肚子上面,安抚着里面的孩子。
方才太子妃许盼盼突然不请自来,坐在正厅与何夫人攀谈。
何夫人心里厌恶她,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随便应付着。
她为了避开许盼盼,带着柳儿也去院子里逛了逛,可自已的簪子却丢在了院子里。
柳儿去寻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本想在僻静之处可以避开许盼盼,没想到许盼盼却特意过来找她。
许盼盼还想继续刁难曲盈盈,却看见隔壁小路上两个人影穿过灌木丛走了过来。
她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眯着眼看着对面。
江落落拉着百里芷柔从对面灌木丛那边绕了过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太子妃啊?自从左将军府那日一见,落落对太子妃的印象颇深!怎么?又来找左夫人的麻烦?”
司徒婉儿看到江落落,浑身发抖,胸前的刺痛仿佛还停留在昨天,她不禁也后退了一步,撤到许盼盼后面。
江落落侧头就看见了跪在那里的曲盈盈。
俏丽英气的脸上充满了坚毅和隐忍,此刻她脸色泛白,勉强跪在那里,手扶着肚子,定是跪的很辛苦吧?
百里芷柔瞪了许盼盼一眼,搀扶起曲盈盈,将她扶到了灌木丛旁边的长椅上坐下,轻声安抚着。
“又是你?江二姑娘,本宫要做什么,还用不着你来置喙!”
“谁让你起来了?!太子妃允许你起来了吗?”
司徒婉儿不敢招惹江落落,她指着曲盈盈娇喝。
“呵!”江落落一声冷笑,“左夫人乃骠骑将军夫人,左焱将军位列二品官员,你是什么东西?仗着与太子妃交好,在这里做这些狗仗人势的勾当,若是你祖父晋平侯知道了……”
她逼近司徒婉儿,在她耳畔说道:“你猜,他会不会扇你耳光?”
司徒婉儿只觉得浑身发冷,江落落的声音仿佛是从阎罗殿里传出来的,带着阵阵寒意。
她越来越往许盼盼身后缩去,实在受不了了,便飞似的逃开了。
许盼盼瞥了一眼司徒婉儿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骠骑将军?那又怎样?官衔再大,大的过当朝太子?夏荷!左夫人以下犯上不听教诲,你去替本宫教训教训她!”
那丫鬟挽起袖子就向曲盈盈走过去。
百里芷柔站起身,拦在曲盈盈身前,挽着袖子:“落落师父,她们当芷柔不存在,芷柔生气了,芷柔想打人。”
小姑娘温婉软糯的嗓音轻轻响起,江落落秒变徒弟控。
“好,芷柔想打便打,随便打,打坏了师父赔她银子!”
话音刚落,那叫夏荷的丫鬟瞬间就飞了出去,砸在了地上。
江落落望天,本座这徒弟,是打通了穴脉就管不住自已了?好快的身手!
“下……河对吧?”百里芷柔歪歪头,模样娇憨,“可惜这里没有河,否则我一定让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