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慕容峤果然准时来到凤仪宫,将最后一粒药丸给倩潼服下,而后便又匆匆离去。倩潼不用问也知道,他定然又去演他的昏君戏码去了。只是不得不叹,每个人都有自已的难处,即使身为帝王的他也不例外啊。
白天睡了整整一天,夜晚倩潼实在睡不着了,便拿过一本医书仔细研读。不知不觉竟也到了半夜。不过,令她失望的是,姜问今夜没有再来。而她,也白白等了那么长时间。
其实,于倩潼而言,她等的其实并非姜问其人,而是她跟他要的调理病体的药丸。但是很可惜,姜问今夜没有来。所以,倩潼等到半夜,二更天的更鼓声想起。才躺下睡去。
第二日晚上,龙清殿地道内的密室里,慕容峤一脸冷峻地听着王修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黑。
哼,一个蛮夷之荒嫁过来的蠢女人竟也想做这谋害皇后的勾当,实在罪不可恕。他,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她,让她死得明白彻底。
原来,谋害倩潼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桂花小道时,令宫女伸腿绊倒倩潼的黄衣女子。此女忽烈欣,是卫国与宣国的邻邦——靖国的一位郡主,靖国位于北方荒蛮之地,那处天气寒冷,人烟稀少。国民大多个性凶悍爽直,但也经常骚扰未、宣两国边境的居民,烧杀掠抢无恶不作。这位郡主,便是去年卫国与靖国开战之后,靖国投降送来讨好慕容峤的一个礼物。慕容峤当时也未拒绝,反正后宫女人多一个少一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只要她不犯事,他自然也不会为难于她。
只是,想不到就是这个他几乎已经忘记的女人,意图以那冰火两重天谋害当朝皇后。
凌雪昨日中毒之时的情况仍然历历在目,慕容峤一想起来,心里便愈加愤愤。这个不要命的女人,既然你有胆做,就要有胆承担事情败露的后果。这么想着,慕容峤重重一拳打在密室内的桌案上。他,一定会要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夜色幽深,皇宫各个宫室已然灭灯熄火。唯有龙清宫内依然灯火生辉,亮堂至极。龙清殿里更是热闹一如往常。只是若非宫人全都守在外,恐怕要惊讶于那传闻中沉溺酒色的皇帝为何此刻不见踪影。而殿内的女人又为何兀自发出那男女行房时才会发出的淫靡之音。
慕容峤见完王修,直接在密道内换了一身夜行衣。从小竹林的出口出了密道。然后又以轻功掠回皇宫大内。
慕容峤武功上乘,就连姜问亦自叹不如,几个轻跃便轻而易举地进了忽烈欣所居的梅苑。
忽烈欣虽贵为郡主,但却并不受宠,慕容峤基本上每半个月才招她一次。对此,她早就心生不满,可是人在他乡,她也莫可奈何。于是,她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后宫争斗上。再加她脾气异常暴躁,除了她陪嫁而来的两个丫鬟,只要是卫国的宫女,凡是分到梅苑做事的,几乎都挨过她的打,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慕容峤进到梅苑,没有多做探查便直接从窗户翻进寝殿之内。
此时,躺于榻上的梅妃忽烈欣听到些许动静,从睡梦中睁开双眼,向窗棂处看去之时,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倏然间,似有一阵狂风扫过,忽烈欣还未待反应过来发生何事,已被慕容峤以左手扼住她的颈间,右手运气至指尖,在其周身速点几下,制住了她的穴道。
“别大叫,不然马上要了你的命。”慕容峤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这一切的发生看似复杂,然事实上只是瞬间的事情。不是慕容峤太过自负,以他的身手,就是黄衣卫出动,也未必能制得住他,更何况教训区区一个蛮夷之女。虽然听闻她会一点武功,但却只是皮毛,学艺不精。
忽烈欣一听,本欲大叫的动作霎时制住,张着嘴的模样甚为好笑。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行刺本宫?”忽烈欣不愧是蛮夷之女,很快由惊诧转为镇定,低声询问。
若非慕容峤感觉到她的颤抖,倒真要被她这模样骗了过去。
“哼,本宫?就凭你也配?”慕容峤冷哼一声,亦是低声说道。他向来憎恨后宫中女人的争斗,害人性命则是更甚。想当初,他的母后就是生生被宫人害死的。虽然父皇英明,设计查出幕后主使,并且以更为狠毒的手段将那人致死。但是,母后的性命终究是回不来了。
“你到底是谁?”面对,忽烈欣很明显的无比惧怕。
“你既然有胆谋害皇后娘娘,就应预料到今天,不是吗?”慕容峤沉声说着,内心已是怒火滔天。但是他很是聪明地说明了来意,不仅说明了因由亦可查证黄衣卫所查是否属实,一举两得。
“你是皇后派来的?”一句话,忽烈欣已然暴露了自已所为,然转念一想,皇后痴傻,且身中剧毒,怎么会派人过来,邃又掉转了矛头说道,“你是卫王派来的?”虽是问句,语气中却透着肯定。
慕容峤冷笑,果然愚蠢,如果换做是他来拷问她,她还会承认得这么爽快么?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果我说都不是呢?”慕容峤显然很享受这种别人的生命掌握在他手里的感觉,尤其是此人该死。
“如果都不是,那咱们可以坐下来谈谈条件。”忽烈欣一听,眼中陡然升起一丝光亮,只要不是皇后那边的人,她就还有生的希望。
“是不是很不想死?”慕容峤继续问着。
忽烈欣却是不答,她生怕一个答错,自已就小命呜呼。
“我可以饶你一命。”
就在忽烈欣忐忑不已的时候,慕容峤再度给了她一线希望。本来是想取她性命,可如今一看,慕容峤却临时改了主意。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显然,是她会错意了,她以为他要跟她谈条件。
“怎样才肯放过你?”慕容峤问着话,浑身的气息冷冽至极。
“是啊,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忽烈欣点头如捣蒜,求生的意念促使她现在看上去是那么卑微。
“条件啊!”慕容峤的语气,似是在考虑,也使得忽烈欣更加看到事情好似还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却在下一刻,慕容峤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地将之推入深渊。
“既然你这么不想死,不若……就罚你生不如死。”悠哉地说着话,平日清冷的眼神中此刻正透着十足的邪肆气息。就如一头花豹不疾不徐地跟着一个已然唾手可得的猎物一般。
“来……”来字才叫了一半,忽烈欣便再说不出话。
只因慕容峤早料到她必然会有最后一搏,大声呼救,遂手下疾点两下,封其哑穴,使其口不能言。
慕容峤松开手,站在半坐于榻上的忽烈欣面前,带着黑色面巾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怪异。
看得忽烈欣整个人不停地打着冷颤。可是看那眉目,却是觉得有些面熟。
“是不是觉得我看上去有些面熟?”慕容峤如能看透人心一般,仅是看着忽烈欣的神色,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真面目如何?”似在商量的话语,却透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让你生……不……如……死!”慕容峤靠近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好像所有的悲愤都融入了这四个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