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宫外,内宅外厅,张素娥也没想到这事能办的这么顺利,刘氏刚进宫给昭仪答复后没多久,官家便召了崔珣和王诜二人。
皇太子故作顺水推舟,崔珣倒是识趣,紧着话茬便顺势跪下求娶六公主,官家龙颜大悦,欣然应允。转而又将五公主嫁于王诜,封其左卫将军,授予驸马都尉。
崔宅本就为将军府,祖宅地基八十余亩,为方便往来,太子建议将崔宅旁的土地和园子修缮后落成新宅,扩大至百余亩,便不再其他处另作公主府。
赐婚诏书来得巧妙,此事定下后不到半月辽国使臣便达东京,再言和亲之事,官家只道:“我大宋愿与尔朝世代交好,然,朕唯有两个女儿,如今都有婚配了,且驸马都是主动求娶公主,实在是两厢情愿,不可拆散啊。”
官家态度立场十分明显,皇家有意将两位驸马公主的故事散至民间,是叫他们相信这郎情妾意的姻缘,使臣在京住了几日,和亲不成,没过多久便离开了。
等这一干人走尽,官家心里的不满才发作出来。原是之前商讨和亲及择婿事宜,独有两三位大臣进言要与辽和亲,辩论时与中书台谏等有些矛盾,官家心中不满,认为这两三人不堪重用,便借着上来的札子,将其贬了。
随着婚事定下,要忙的人和事也真不少,两位公主的婚事不过前后脚,皇后娘娘差人忙前忙后备各种物器。然明面上的,比不过暗地里的,比不上那些忙着塞金银拉关系的……
河北西路崔家大房的表亲,那要算起来和崔珣也隔着好些亲了,偏偏是来汴京做生意,听说崔家要与皇室结亲,崔珣要叫表叔母的王大娘子,就接着探亲的名,怎么也要进府喝杯茶水,两人从未曾见过,然王大娘子倒是自来熟得很,拉着刘氏的手是左一个“姐姐我”右一个“妹妹你”。
崔珣还以为这王大娘子与母亲有多深厚的情意,后来才知,前些年大房的吴伯母写给母亲的信中提到,这王大娘子嫁给她丈夫崔坒的表兄崔均,本来两家也就算不上亲厚,王氏嫁过来后恃宠而骄,仗着正房娘子的身份把崔均房里那些妾室都打发了。后来崔家家宴本不想请他们那房,她又上赶着来,且说来也就罢了,出言不逊,几句话把崔家的宗族耆老都得罪个干净,年年由吴伯母她们那房办家宴,就那年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此后崔家和他们那房基本就断了联系。
而如今又上赶着攀二房这支,刘氏只在信里听说过这号人,今儿见着了却真是个厉害人,不论她所言何事,刘氏只管陪笑,到让她絮絮叨叨说了两个时辰,眼见太阳落山,又留她吃饭,黄昏一更方才离开。
是夜,舒懿在妆台前卸了发钗,云霜轻轻用木梳给她梳头。
昭仪从外厅而来,进屋后便坐到舒懿的床榻边,笑眼盈盈地望着她。
“姐姐今日何事如此高兴?”舒懿从铜镜中窥见母亲笑颜,然后摆摆手示意宫女们退下。
“一转眼,我们舒懿都成大姑娘,也要嫁人了。”
舒懿回过身,提着裙摆跑到床上坐好,又挽着母亲的手臂,“我想和姐姐一直呆在一起。”
昭仪笑道:“嫁给崔将军不好么?”
舒懿不答,低下头,烛光中见她双颊绯红。
昭仪故意逗她:“那想来这门亲事,六公主也是不满意的了。”
“不!才不是呢……”舒懿偷偷看母亲一眼,指尖搓捻着袖口,“崔将军……长得多好看啊,简直是话本里的神仙哥儿才有的模样……还有刘大娘子,那一看就是好相与的,女儿若嫁过去,日子一定会好过的,姐姐说是不是?”
昭仪见她一脸笑意,温和地点点头,她不愿告诉女儿此事经过。如今事情办成了,她依旧忧心,前路漫漫,往后的岁月终究还是要他们两人相伴。
他会护着她吗?她会过得开心快乐吗?
人生到处知何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