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下的愿是要还的,说出的话是要去做的。
舒懿之前说要去观里为太妃祈福,但还未来得及去做母亲便已去世。
舒懿和崔珣择了一好日子,打算先到观里还愿再去南方。
拜真人,添香火,许诚愿。
春意盎然,骤雨反复,崔珣撑着油纸伞伴在舒懿身侧。来往行人匆匆,他伸手悬空护住她另一侧的胳膊,雨水顺着伞沿,落在他藏蓝色的护腕上。
路过后院,碰到一女冠,看起来有些面熟,她主动向舒懿打了招呼。
“姑娘许久未见,一切安好?”见舒懿有些迟疑,那女冠又道:“张娘子也有许久未见了,贫道的酥饼不知娘子还要多少……”
舒懿方才想起这便是之前与母亲常来往,做得一手好酥饼的女冠,低头浅浅一笑,礼貌回应:“劳道长挂念,我母亲上月刚过世了……”
那女冠微微皱眉,叹道:“真是可惜,我上次见她还是去年夏天……”
“我母亲……有半年未到观中参拜了?”舒懿心中勾起一丝疑惑。
“上次娘子来的时候,是贫道陪她一起诵的经,那次看她身体状态似乎有些不佳,第二个月便不再来,我本以为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没有太过在意,直到后面几个月里她一直都没来,今日才知……”
“我母亲她……”
“也许是心气郁结,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事多食少,总归不是长久之象,去年春天到她最后一次来,几乎在三清真人座下诵经一整日,与贫道闲聊时也能感知,她心里有许多不解之惑。”
舒懿的心里像有只手轻轻挠了一下,轻微的感觉让她又痒又痛。崔珣悬在半空中的手臂轻轻碰了碰她的腰,让她回过神。
那女冠见舒懿不说话又道:“姑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人这一世活得太痛苦,这或许是一种解脱……”
“真的会解脱吗?”舒懿低头喃喃自语。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
舒懿仍难掩心中伤痛,崔珣用掌心轻轻触碰她的肩头以示宽慰,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微微颔首点头。
舒懿虽反复看过母亲的遗信,但仍觉得她有很多话不曾言说。她似乎从未认真深入了解母亲的一切,回望过去的二十年,她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包括她自已,哪个不是挥之即来,挥之而去的飘萍。那颗安定不下的心始终悬在空中。
她总是在想,自已现在的心境会不会和母亲二十多年前一样,对婚姻中的未知充满恐惧。
舒懿盯着石阶上落下的雨水发呆,崔珣出言,轻声打断她的思绪,“时候不早,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贫道上次曾答应张娘子,离开三清观前还要给她做一次酥饼。”女冠顿了顿,“下月起,我便不在观中,要去四处云游了,姑娘多保重,人生一世,若白驹过隙,珍惜眼前,往世不可追也。”
那女冠将最后一次做的酥饼全送给了舒懿,也算了结她们彼此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