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日头随着舒懿写过的那些纸张,一页一页压在木箱子里,穿堂风过,渐有凉意。
二公主自暮春出嫁,一月余后便怀有身孕,宫里同王家上下都很欣喜,起初还行动方便,也时常进宫看望娘娘,和妹妹们亲近,然现在身子重了便不怎么来了。可舒懿只惦记着她二姐姐要在冬月里生产,那受的罪可就更多了。
中秋过后,忠毅侯府的许如意许大娘子生辰,趁着节后余庆,遍邀东京各家官眷娘子前来做客,在侯府摆了个不大不小的席面,但要说简单那可也不见得,毕竟东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妇都来了。
许大娘子出身将门,是性情中人,平常喜欢广结好友,马球诗会都办得极好,基本上只要下了帖子的都会来。
张素娥与许大娘子私交甚好,前些年张素娥跟着丈夫入京,许如意一听是新进谏议大夫的娘子,再办宴会就给下了帖子,也正是靠着许大娘子,张素娥很快就搭上了京城的贵妇圈,和诸位娘子也都相处融洽,难说将来都还有相互用得上的地方。
两人有段时间未见了,许大娘子拉着张素娥聊了好大一会儿,后来诸位娘子都落了座,席面上各位都有说有笑的。
午饭过后,有在前厅吟诗听曲儿的,也有到后院草场看马球去的。
这侯府占地不小,别的人家有这么多地巴不得多弄几个花园,这许大娘子到好,把地拾掇拾掇硬是在后面开出个草场专门用来打马球。虽然没有金明池那边的草场大,不过在京中也算独一份了。
张素娥跟着许大娘子过去看马球,场上少年们打得火热,她见场上有一公子身着红衣骑白马,看起来有些眼生,便问道:“那边和你们家三郎打马球的,红衣的公子是谁家的?看着有些眼生……”
“那是崔家二郎,名唤崔珣。”
“只听说崔家有个大郎,二郎……倒是没见过。”
“从小在军营长大的,崔老将军去世后一直跟着邹将军,几个月前刚南下平叛回来,你且别看他年纪小,人家现在是五品的宁远将军。”
张素娥正叹此年少有为,许大娘子又道:“要说来,他母亲你应该认识。”
“他母亲是……”
“他母亲姓刘,闺名纪安,母家以前在扬州做过生意,他父亲刘曾和你祖父应该认识的。”
张素娥猛然想起来,一拍大腿,欣喜道:“哎呀,如此一说到还真是有缘……我祖父早些年在扬州做官,他父亲遇人不淑,那生意伙伴卷款而逃,在郊外又遭人劫财险些丧命,最后是我祖父救济他才得以回京,后来他们刘家富甲一方,刘氏还同他父亲一起回扬州拜访过我父亲,在祖父灵前上过香。”
张素娥见这孩子意气风发,心中到是越发欢喜,想到之前答应妹妹要给舒懿找个好夫家,看来看去这崔家倒是挺合适。
“他们家二郎可有婚约或是娶亲?”
许大娘子笑道:“倒是不曾,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们家三郎也是多年好友了,前些年多在军中,现下调回东京了,想给他们崔家说亲的不少,但看着这小将军都没什么意思。”
“他们家可是母亲做主?”
“他父亲去世后,家里大小事务都归他母亲一人照料,虽说有个兄长,但是个庶出的,对科举仕途也无甚兴趣,只随着家里亲戚做生意。”
“好!真好!”张素娥心里打定主意,却不小心将心里感叹说了出来,见许大娘子有些疑惑,又道:“哦……我是说这球打得真好,看,你们家三郎又得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