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璐却不无深沉的说:德妃说得对,历来后宫为了权势、地位和皇储,不知有多少人成为争斗之下的牺牲品,你放心,朕会加强钟爱馆的把守,定保证你和向宁的安全。
我感激地说:皇上费心了,其实臣妾一直以为自已会生一个女孩,既能成为皇上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又不需要争夺皇位,多好啊!
不待子璐开口,合淑媛便说:只有嫡长子才有资格立为皇储呢,惠贵人虽然落了罪,两位小皇子却还是最有资格。
更何况他们年纪都还小,皇储一事提起来还有些早,再说后宫之中都知道娘娘为了不让孩子卷入争夺,宁可不要皇后的称号,如此伟大的母爱,怎能不让臣妾们感动呢!不过说起来,小皇子的命运也是没有办法更改的,谁让他是皇上最宠爱的德妃娘娘所生呢?
我冷眼瞧着她,这番话说得句句带刺,又时刻暗示我只要永远不登上皇后宝座,向宁便永远没有危险,反之——
如此幸灾乐祸的表情和言语,不禁让我怀疑她是否就是罪魁祸首。子璐开口道:合淑媛的话怎么让朕听着如此不舒服?平日里你就是这样和德妃说话的吗?
合淑媛忙说:私下里臣妾和德妃私交甚好,说话相处都不太在意礼数,让皇上见笑了,臣妾素来就知道德妃娘娘的苦心,因此才会推心置腹的与娘娘说话,可能臣妾太过直白了,没有考虑到娘娘的心情,毕竟忠言逆耳嘛!
我扬起手:罢了,皇上不要怪罪她了,她也是为我考虑。
合淑媛笑笑才说:臣妾见娘娘面带倦容,是不是有些累了?不如娘娘好生休息,皇上,臣妾宫里准备了一些小菜——
子璐说道:不了,朕多陪陪德妃,她现在身子虚弱,真不放心。
我忙道:皇上,臣妾也累了,难道皇上要留在这里一直看臣妾睡觉吗?近来皇上一直陪着臣妾,别的妹妹们可不都给冷落了?皇上还是过去吧,合淑媛心灵手巧,做出来的小菜肯定可口,皇上去尝尝!
子璐摇头:朕实在不放心你!
我也摇头:臣妾现在圣宠在身,已经是天大的幸运,臣妾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万一因此臣妾受到众人的嫉妒和指责,就不好了,皇上就算为了臣妾,过去瞧瞧吧!
子璐恨恨得道:朕倒要看看谁敢指责你!罢,罢,朕过去吃过饭便回来陪你!
我这才笑着说:恭送皇上
子璐这才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豆儿过来为向宁穿上小肚兜,我问:你觉得她可疑吗?
豆儿沉吟了一下,方说:幕后黑手定也没有料到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机,此刻恐怕正气的跳脚,如若她沉得住气,一定会过来,对娘娘百般问候,而方才合淑媛的表现——奴婢实在看不出!
我道:如今只有引君入瓮了,你去散布谣言,就说本来是我胎死腹中,却为了保住自已的地位,毒害凝婉仪,夺其子!
豆儿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为了抓住小人,娘娘宁可污蔑自已的清白?如若将来被小皇子误会了怎么办?
我叹气:谣言总归是谣言,如果他连谁真正对他好都不知道,就算我白疼他了,再说如今的事态,即便咱们不散布谣言也定会有人去做,倒不如咱们自已提前动手,如此一来,那罪魁祸首定会过来猫哭耗子,哼,只希望她不要被我找出来!
豆儿这才点头称是。
到了傍晚,外面渐渐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夹杂着冷风,我正在月子里,不能开窗,殿内有燃放着火盆,因而并没有体会到秋天的清冷,只是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萧条、昏暗、冰冷的画面。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小米儿怕我体弱着凉,给我换了厚被,又给向宁换上了温暖的小衣服,陌儿过来看我,随行的伞上滴下串串水珠,剪溪把伞撑开放在内阁之外晾着,陌儿走进来,脱下身上的披风,笑说:姐姐这里倒是暖和。
我“嘘”了一声,又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向宁,陌儿忙降低声音:本来要早晨过来的,谁知竟睡着在贵妃椅上,知道刚才被雨声吵醒,哟,怎么长这么大了,可比出生那天大一圈呢!果真是月子里的孩子,一天长一寸呢!只是姐姐未免太瘦了,怎么就早产了!
我对陌儿向来是没有保留的,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她,她愤恨的几乎把手中的手绢扯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姐姐现在可有什么眉目?
我没有答茬,却说:上一场雨的时候,我还在被禁足呢,如今倒是鸡犬升天了一般,万千宠爱于一身,人世间的事情还真是不可预测呢,说起来要不是那时候你不顾危险为我奔波,又拆穿了皇后的阴谋,我哪会有今天呢?只是我那女儿——
陌儿忙为我擦泪,安慰道:等姐姐身体好一些,就给小公主祈福吧,再有三天就是小公主的头七了,不如我帮姐姐为小公主安魂吧!
安魂?
陌儿点头: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死了的人会在死后第七天回到她生前最留恋的地方看看,所以亲属们就会在第七天的夜里在死者留恋的地方摆放一些衣服和食物——
我打断她的话:小公主还未出世就死了,哪里还有生前最留恋的地方?
陌儿摇头:有的,就是姐姐的怀抱,也就是当初姐姐怀她时住过的德秀宫内殿,到了那天晚上,我会把姐姐做的另一份婴儿衣物摆放在那里,希望小公主能回来!
我一听,慌忙便要坐起来,豆儿忙压住我道:姐姐小心身体。
我拉住她的手:当真会回来?我都没有看过她一眼,我只想看看她,只想让她在黄泉之下过得好一些,她被丢弃在乱坟岗里,一定会怪我!她会不会生气了就不回来了?
陌儿笑着摇头:不会的,她一定知道姐姐的苦衷,都说母女连心,她一定不会怪姐姐的!
我道:我要亲自为她安魂!
陌儿惊诧得说:姐姐的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能受这份劳累?都说月子最最重要,姐姐只管好好保养,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做吧!
我摇头,固执的说:我福大命大,一样是催生,我都能保住性命,更何况是现在,我不过是去德秀宫待上一夜,不会有大碍的,我只怕她不愿意回来见我!
说到这里我的心如刀绞,恨不得马上就到那天,让我和我的女儿相见!外面的秋雨下的更加缠绵,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一般。
都说雨有一种魔力,可以为花草树木穿上绿装,又可以冰冷的夺取它们的生机,不知道我那草草丢弃在乱坟岗中的女儿,此刻会不会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