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黄沙蔽空,城市在沙化中迅速沦为废墟。
高楼于在沙浪冲击下岌岌可危,墙垣剥落,钢筋断裂,街道被黄沙淹没,车辆、招牌皆毁,一片混乱绝望。
人们仓惶奔逃,忽然听见一声叹息:奇迹,最终还是结束了……
天空中,金光洒落,人们的面容渐渐安详,身体轻盈化为无数金色光点,如繁星飘聚,交织着爱与回忆,盘旋在沧南上空,似乎在与故土告别。
收费站口。
变故突起,惊惧和绝望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在此处奋战的136小队的喉咙,他们目光呆滞,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动作。
“各位,我该走了。”
喑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苦涩在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陈牧野的视线依次扫过136小队的每一个人,掠过冷轩和司小南时,他的眼神停顿了一瞬,转而又看向苏妩和王面,对他们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们不要难过,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不后悔。”
“会有人告诉你们真相。”
“最后,替我谢谢七夜……”
随着声音消散,陈牧野的身体化作金色的光点,飞升到天空之中,与那金色的洪流汇聚在一起,逐渐湮灭不见。
还未从沧南沦为废墟的噩梦中苏醒,又被陈牧野的死亡拉入更深的噩梦。
136小队失去了他们的队长,所有队员悲痛欲绝,红缨和司小南痛哭出声,吴湘南、温祁墨和冷轩三个男人也忍不住掩住脸落泪。
始终把自已视作一个外来者的苏妩,此刻心中却无限苍凉,悲哀与无力盘踞在她的心上,愧疚之情攀上高峰,泪水从她脸庞滑落。
明明一切都是她促成的,现在她凭什么难过?
明明她知道一切的结局,现在她为什么难过?
温热的手掌抚上了苏妩微微颤抖的脊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像是春日里的暖阳,驱散了些许萦绕在她心头的寒意。
手掌的主人极为耐心,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且舒缓,似在无声地告诉她:不要怕,有我在。
苏妩微微仰起头,那双蓄满水汽的眼眸望向身旁高大的男人。
平日里,男人的眼底总是流淌着如春风拂面般的温和,然而此刻,那种温和却悄然隐匿。取而代之的,是能驱散阴霾的温柔安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低沉的嗡鸣声从头顶划过,随之而来的是,那八道金色的身影一跃而下,稳稳降落在众人面前。
沉重的气氛被一瞬间打破,苏妩见援军已到,向王面丢去一个眼色,对方眨了眨眼,两人便默契后退,悄然离场。
……
沧南市,一片死寂沉沉,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浅薄却又恼人的风沙。
苏妩和王面二人一路疾行,径直来到了一幢勉强还能被称之为大楼的建筑跟前。
只见那大楼早已破败不堪,厚重的黄沙堆积在大楼门口那扇铁门处,几乎要将铁门彻底掩埋。
而在那门头之上,赫然呈现着五个灰暗的大字——“和平事务所”。
“阿妩,你在这等我,我进去拿。”
苏妩轻轻地点点头。
呼吸之间,王面的身影消失又出现。
他手中稳稳地托着一个黑红色方盒,神色凝重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紧接着,时空之门打开又关闭,此时的苏妩和王面二人已经站在了津南山顶之上。
黑红色的方盒被放置在平整的岩石上,方盒周身镌刻着神秘的符文,隐隐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涌动,它的色泽深邃而诡异,时而如鲜血般殷红浓烈,时而又如暗夜般漆黑幽沉。
苏妩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张古老陈旧的羊皮卷,暗黄色的羊皮卷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痕迹。
这是【湿婆怨】。
———计划第三步,完成了。
就在这一瞬,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神秘召唤之力传来,苏妩的神情变得虔诚无比。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了羊皮卷,双眼之中,盈满了暗红色的光芒。
而这张【湿婆怨】,光芒陡然大盛起来。
光芒璀璨而浓烈,呈现出一片耀眼的黑红色,迅速蔓延开来,将苏妩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轮廓也隐入其中。
王面惊愕,脸色顿时阴沉,他毫不犹豫抽出腰间的【弋鸢】,身形一晃,手中的刀刃高高举起,而后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劈向光团。
泛着寒光的刀刃与那光团猛然相触,伴随着一声极为刺耳的“铛——”的巨响。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那看似普通的光团在遭受如此凌厉的一击后,竟然没有丝毫的损伤,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原地,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王面的徒劳无功。
……
黑红色浓雾中,苏妩独自伫立在这神秘空间的正中央。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扎着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黑色与红色相间的雾气,它们相互交织、缠绕,如同夜空中的星云。
苏妩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眉头紧紧皱起,眼底带着浓重的疑惑。
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谨慎地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
“苏妩……”
雌雄难辨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这奇异、静谧的异度空间之中。
“苏妩……”
似乎是没有得到苏妩的回应而不耐,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的音调格外重。
“是谁?!是谁在叫我?!”
苏妩焦急不安地大喊。
她只记得自已拿起了【湿婆怨】,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第四宇宙的外来者。”
“我们见过的。”
苏妩大惊,“你怎么知道我来自第四宇宙?!你究竟是谁?!”
这道声音没有立刻回应,沉默了几秒,祂才又开口:
“阿撒托斯。”
阿撒托斯?!
满满的恐惧和绝望爬上苏妩的心头,令她瞪大了双眼。
显然是感受到她内心的强烈情绪,阿撒托斯的声音轻快起来。
“我是来警告你的,不要插手第五宇宙的事。”
“否则,等克苏鲁众神降临的时候,第一个抹杀的就是你。”
“相反,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在第五宇宙被我完全吞噬后,我许诺你至高神之位,第四宇宙也可以交给你。”
苏妩按捺住心中的情绪,听到“第四宇宙”时,她明显惊讶了一秒,但是却从祂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她压下心中的惊惧,试探着问道:“那我该怎么帮助你们?”
“我们的目的是降临地球,吞噬这个宇宙。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克苏鲁众神越快降临地球越好,地球上有我们的种子,你大可以去找他们寻找帮助。”
“种子在哪儿,你应该很清楚。”
她在心里默默产生了一个猜测,刚才的不安情绪逐渐褪去。
“我猜……”
“什么?”
苏妩吐出一口气,缓缓开口:
“你应该只是阿撒托斯的一缕微弱意识,所以智商不高,思考不了太复杂的东西。
虽然我来自别的宇宙,但我到底是人类,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这些东西消灭人类?还有什么至高神之位,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所有宇宙都已经沦陷,还需要什么至高神?更何况,你们这些东西都达成目的了,还会留我这个人类一条命?
而且,你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抹杀我的能力吧,所以才说等到克苏鲁众神降临。看来,七夜把你压制的挺惨的,只能分出这缕不知道是多少分之一的意识来警告我。”
尽是嘲弄的言语激怒了阿撒托斯的这缕意识,周围黑红的浓雾开始躁动不安,而后又疯狂涌向中央的苏妩,企图让她明白惹怒祂的后果。
“感谢你在百忙之中抽出这微弱的意识来警告我,但是现在,你这缕意识的力量对我来说,不堪一击。”
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苏妩冷哼一声,发动【免疫】。
刹那间,一股极为强烈的白光从苏妩的身上猛然迸发而出。那白光仿若烈日当空,瞬间便以磅礴之势照亮了整个空间。
只见那原本看似没有边界的空间,骤然间出现了无数道裂痕,如同狰狞的蛛网,迅速在各个角落蔓延开来,将整个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
眨眼间的工夫,那原本充斥着神秘气息的黑红色空间,在这强势无比的白光冲击之下,被轻而易举地碾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