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墨啊,师父不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好自已,千万不要逞强。”陆羽墨眼前一片黑暗,仿佛被无尽的夜色吞噬,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遥远的声音穿透了这无边的黑,那是霍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与牵挂。陆羽墨的心猛地一紧,她急切地想要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就像溺水之人渴望抓住一根稻草。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在黑暗中摸索时,另一个更加急切、充满焦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陆羽墨,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岚儿!”这是叶无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他正站在生死的边缘,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陆羽墨身上。陆羽墨的心绪更加纷乱,她在黑暗中盲目地四处寻找,想要回应,却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
突然,一支冰冷的弩箭划破了这份死寂,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奔陆羽墨而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凝固,陆羽墨的心跳几乎停止。然而,箭矢并未触及她的肌肤,反而在半空中溅起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花。当她回过神来,只见叶无名不知何时已挡在了她的面前,他的衣衫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如纸,却依然坚定地守护着她。
“叶无名~”陆羽墨的惊呼声中充满了惊恐与无助,她猛地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回到了现实。此刻,她全身已被汗水浸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慌忙环顾四周,确认自已正安然无恙地躺在自家闺房的床上,熟悉的一切让她逐渐清醒了些。
听到床上陆羽墨的动静,贴身丫鬟小颖急匆匆地赶来,隔着床帘,她的声音里满是关切:“小姐,您没事吧?您这是又做噩梦了吧!”
“叶无名呢?叶无名怎么样了?”陆羽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她刚从那场令人心悸的梦境中挣脱,逐渐分清了真实环境的她,连忙向丫鬟询问。
小颖见状,连忙上前,轻轻掀开了床帘,目光中满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那张因焦虑而略显憔悴的脸庞。她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陆羽墨的额头,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没事了小姐,您是这些天太过紧张了,得好好休息才是。”
丫鬟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温柔与劝慰,她边说边慢慢扶着陆羽墨重新躺下。然而,陆羽墨的眼神中依旧充满了紧张与担忧,她紧紧抓着小颖的手,再次追问道:“叶无名他……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小颖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地劝慰道:“瞧您这都回来两天了,还一直迷糊着呢。您带回的那个叶公子,不是正在由大夫诊治着的么?他这会还在昏迷中,但大夫说了,只要他熬过五天,就基本能够挺过来。这两天您都问了几十次了呀,小姐您就放心吧。”
听到小颖的话,陆羽墨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她脸上的神情依旧凝重。鬼域之行的种种经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这些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心力憔悴。在那里,她不仅经历了生死考验,还中了迷瘴,那种似真似幻的感受始终没有过去。记忆仿佛被扯成了一块块的碎片,始终无法拼接完整。
她甚至记不起那天赵刚为何会意外地出现在通道里,又是如何辗转到了怜花楼,最后又是怎样回到家中的。对于一个捕头来说,这些记忆至关重要,它们关乎着案件的真相与正义。然而,此刻的她却只能躺在床上,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与困惑。
“不行,我得去趟府衙,小颖,伺候我更衣。”陆羽墨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再次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下床。然而,丫鬟小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去拿衣服,反而是一脸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姐,您从外面回来又是受伤,又是救人的,老爷心疼死了,他老人家说了,伤好之前暂时不允许您出门,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小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恳求,她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但更清楚老爷的决定是出于对小姐的关心与爱护。
陆羽墨闻言,眉头紧锁,她脚刚下床,就感觉到全身的酸痛如同潮水般袭来。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已的额头上还被包了一层纱布,肩膀和腿上也有伤口传来的撕裂感。
看到陆羽墨这难受的样子,小颖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重新坐回床上。她劝慰道:“小姐,老爷不让您出去,也是为了您好。您想想,您现在这幅样子,去了府衙又能做什么呢?不如在家里办公,这样既能养伤,又能处理公务,小心点伤口,别再乱动了,您需要找谁,小颖让人给你找来不就行了么。”
听到丫鬟这么说,陆羽墨仍旧坚持要下床,正当丫鬟还想再劝她时,只听陆羽墨说道:“我不出去,你让人去府衙把赵刚给我喊来,我要问他点事情,然后回来伺候我更衣。”陆羽墨她知道,自已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宜出门,但案件的调查却刻不容缓,因此只能借助赵刚的力量,来了解更多情况。
小颖闻言,立刻行动起来,她迅速安排了一名家丁前往府衙,请赵刚前来。随后,她便开始细心地为陆羽墨更衣修妆,尽管陆羽墨的气色并不好,但在小颖的巧手下,她依然显得端庄大方,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与凝重。
另一边,赵刚在景州府衙已经干了近十年的捕快,对于府衙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然而,这陆府却是他第一次来。陆家作为景州的名门世家,其院落之大、布局之复杂,简直如同迷宫一般。门套门、院套院,让人眼花缭乱。若是没有丫鬟的带领,赵刚恐怕真的要在这里迷路了。
没过多久,在丫鬟的指引下,赵刚穿过重重走廊,终于来到了陆羽墨所居住的小院正堂。远远地,他就看到正堂里面坐着一个妙龄女子。随着赵刚一步步走进正堂,那妙龄女子缓缓迎了上来。当赵刚看清她的容貌和装扮时,他的眼睛瞬间发直了,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这~这是~陆头?你是陆头~”赵刚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他印象中的陆头一直是英姿飒爽,从未见到她如此温婉动人过。这一刻,他仿佛重新认识了陆头一般,心中充满了惊讶与好奇。
没错,这女子正是陆羽墨,身在家中,她褪去了往日的捕头装扮,换上了居家的服饰,显得温婉而端庄,她的妆容焕然一新,一头秀发被精心地扎成了充满淑女味道的流云髻,用两只雕刻精美的带着流苏的碧玉朱钗固定着,既显得高贵又不失雅致。下垂的秀发如同黑色的瀑布一般,直接披在了肩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两侧鬓角的秀发和额前的刘海随风轻轻摇摆,宛如柳叶般轻柔迷人,为她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柔美与灵动。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的双耳上戴上了一对翠玉色的玉质耳环,与秀发相互辉映,更显得她儒雅非凡,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两侧脸颊还细心地涂上了能够提升面部气色感的腮红,与包裹着额头的白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突出了她面部的柔美与立体感。而经过修缮的眼睫毛,与那双剑眉相得益彰,让她的眼部变得更加炯炯有神,仿佛能够洞察人心。
她的嘴唇上涂了些粉色的唇脂,使得嘴唇更加珠圆玉润,气色饱满,仿佛轻轻一抿就能溢出诱人的光泽。这套妆容不仅成功地遮住了她从锦城回来后因劳累与受伤而显得气色不佳的形象,更让她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与魅力。
与以往总是偏爱浓墨重彩的墨绿色和黑色紧身服饰不同,此时的陆羽墨身着一袭浅绿色的长袍,仿佛春日里初生的嫩叶,充满了生机与活力。这条长袍由一条精致的白色丝带巧妙地分为上下两个部分,设计既独特又不失雅致。上半身的领口恰到好处地开到了锁骨的位置,微微露出下方的一小截白色内衫,从肌肤的雪白到内衫的洁白,再到淡绿长袍的清新,这一系列的色彩过渡,不仅凸显了她作为女子的青春活力,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庄重与优雅。
长袍的袖子设计得十分宽大,随着陆羽墨的举手投足,袖子轻轻摆动,犹如仙女在空中翩翩起舞,带起一片片绿色的涟漪。这样的设计不仅增添了她的飘逸气质,更让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的自然与流畅。
而下半部分的长袍则变得如同裙子一般宽松,长度恰到好处地下垂到脚踝的位置,既保证了穿着的舒适度,又巧妙地保留了一份神秘与优雅。长袍的边缘,还精心绣制着兰花的墨绿色丝线刺绣,很好地衬托出了陆羽墨作为世家女子的高贵气质。
此刻的陆羽墨,哪里还有那个英姿飒爽、雷厉风行的陆捕头的影子,分明就是一个名门世家里,身处深闺之中、温柔大方、知书达理的妙龄千金。她轻轻地抬起纤纤玉手,手指细长而柔美,优雅地指向座位的方向,对刚刚走进正堂的赵刚说道:“快请坐,小颖,上茶。”
这“陆家千金”版本的陆捕头,赵刚着实是第一次见,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毕竟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看到赵刚如此尴尬的样子,陆羽墨不由得轻轻笑了下,她轻轻地用袖子遮着嘴,那笑容明媚而又不失含蓄,充满了国色天香之美。然而,她这一笑,却让赵刚更加尴尬了,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此时,丫鬟小颖及时上茶,为赵刚解了围。她看到赵刚对陆羽墨那进退两难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连忙拉了拉赵刚的袖子,低声说道:“小姐让你来谈公事呢,你别老是这么拘谨,一会盯着她看,一会又不敢看她的。这是在家里,放松点,赶紧坐下听小姐讲话吧!”
赵刚闻言,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已确实有些不太礼貌了。他连忙向陆羽墨道歉,声音中带着几分歉意和惶恐。陆羽墨闻言,目光中闪过一丝柔和与理解。她带着缓和气氛的语气说道:“不关你事,自我当捕头以来,确实很少有人来过家中,更别说看到过我居家时的装扮了。你应该是第一个,一时不适应不奇怪。快坐吧,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两人分宾主之位坐下后,陆羽墨问起了在鬼域后续发生的事情,赵刚闻言,连忙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原来,他和李涛在上面久等无果,眼瞅着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心中愈发焦急。就在这时,一个神秘妇人突然出现,声称景州来的人有危险,让他们速速跟她走。赵刚和李涛担心下面的陆羽墨等人安危,便毫不犹豫地跟着妇人离开了。
只听赵刚说道,“她带着我们来到怜花楼,那时整个怜花楼都已经打烊谢客,静悄悄的。我们跟着她来到后院的井边,她告诉我们井下的中间位置有个洞可以钻进去,那里就是鬼域的入口。我和李涛商量后,决定由我下去探查,李涛则去县衙报信。”
说到这里,赵刚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他回忆起自已顺着井壁上的洞口爬进去,没多远就变成了一条直直向下延伸的通道。他担心陆羽墨等人的安危,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直到突然间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他连忙沿着通道跑去,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怀抱着叶无名哭泣的陆羽墨。
“当时陆头您已经因为悲痛欲绝而神志不清,”赵刚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心疼,“我连忙背起叶无名,然后手拉着您往回走。您没有了自我意识,呆呆地就这么被我牵到了井里的入口处。还好上方的妇人及时相助,将我们二人救了上去。”
直到回到地上,陆羽墨才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她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地说出刘东和张虎还在鬼域通道下的消息,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恐惧。此刻,李涛带着县衙的众人也终于匆匆赶了过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关切与焦虑。更令人意外的是,陆羽墨的父亲陆昭卿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抵达锦城,他紧锁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担忧,跟随着众人一同前来。
看到女儿如此呆傻、失魂落魄的模样,陆昭卿的心如刀割。他连忙命令手下火速备马,要将陆羽墨带回景州。然而,就在这时,陆羽墨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她流着泪,紧紧地抱住了叶无名的尸身,仿佛那是她最重要的依靠。
见到此状,赵刚和李涛连忙上前,试图将陆羽墨和叶无名分开。他们明白,陆羽墨需要休息,而叶无名也需要得到妥善的安置。然而,就在赵刚小心翼翼地挪动叶无名时,他无意间发现叶无名竟然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这意外的发现让赵刚惊喜交加,他连忙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陆昭卿。
看到女儿对叶无名如此上心,陆昭卿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此刻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责任,而是救人。于是,他连忙派人火速找到锦城最好的大夫,准备在马车上对叶无名进行紧急施救。
“我就说这家伙福大命大,”赵刚不由得赞叹道,“陆头,你看,叶无名还真靠着一口气活下来了啊~”
“那后来呢?”陆羽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刘东和张虎呢?他们怎么样了?”
赵刚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缓缓摇了摇头,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原来,在看到陆羽墨和叶无名被安全送回了景州之后,赵刚和李涛立刻组织锦城县衙的捕快一起下到鬼域,希望能找到刘东和张虎的下落。然而,当他们沿着通道找到那两人时,却发现他们已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现在他俩还在锦城的医馆里接受治疗,生死未卜。”赵刚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担忧,“县衙的那些人找到了鬼域里的那些山洞和机关,但他们说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无奈之下,我先返回景州来安排后续事宜,而李涛则还留在锦城,陪着张虎他们。但至于鬼域里面你们所遇到的那些黑衣人的线索,属下确实还没有查到。”
听完赵刚的汇报,陆羽墨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她轻眉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迷茫与无助。如今兵折将损,线索又在这里断了,她一时之间真的捋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看到陆羽墨发愁的样子,赵刚心中也不免有些难过。他连忙劝慰道:“陆头,这些日子你还是先在家里好好养伤吧。衙门那边的事情,我和李涛会先顶上。不管怎么说,玉花膏一案基本上已经有了交代,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好好休息啊。”
赵刚说着话就站起身,向陆羽墨拱手作揖,准备告别。陆羽墨也连忙起身送客,她轻声吩咐丫鬟替自已送赵刚出去,自已则站在原地,目光随着赵刚的背影渐渐远去,陷入了沉思。赵刚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海中回荡,让她心中充满了忧虑。
突然间,旁边侧门轻轻打开,一个年长的婆婆走了出来,她步伐轻盈,面容慈祥,轻声地对陆羽墨唤道:“小姐,老爷让你去下大厅那边。”听闻父亲召见自已,陆羽墨连忙回过神来,她微微整理了下衣装,然后跟着那婆婆走向了大厅。
走进大厅,陆羽墨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父亲陆昭卿。他看似一脸严肃,但眼中却闪烁着对女儿的深深怜爱。陆羽墨身子微倾,行了个标准的女子之礼,“羽墨拜见父亲~”她声音中尽是似水的温柔。和府衙里那个冷峻、果敢的陆捕头相比,此刻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你还知道你有个爹呢,我还以为你只记得你那师父呢~”陆昭卿看着女儿身上那些因冒险探案而留下的伤痕,心疼与责备交织在他的语气中。想到女儿会有今天这状况的原因,他心中的不满便如潮水般涌来,话语间带着几分无奈与责备:“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是你那师父把你带成了这个样子!你说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行吗?喜欢练武,爹由着你;喜欢探案,爹也由着你。可你看看,你把自已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爹?”
面对着父亲严厉的责骂,陆羽墨知道这次自已确实犯了错,她默不作声,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心中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平时,每当父亲稍微责备她一句,她要么会顶嘴反驳,要么就会气冲冲地离开家,跑回自已的府衙。但今天,面对父亲的严厉责骂,她竟然出奇的乖巧安静,没有一句反驳,也没有一丝要逃离的意愿。
看到女儿这样的举动,陆昭卿反而有些意外了。他意识到,今天的陆羽墨与往常截然不同,她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学会了承受与反思。这份意外的乖巧与安静,让陆昭卿心中的责备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怜爱与心疼。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而慈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好啦~老远就听到你在数落女儿了,咱们家墨儿这样子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看的吗?”随着声音,一名身着青衣、满脸慈祥的贵妇走进了大厅。
听到贵妇的声音,陆羽墨连忙转身,再次行了个女子之礼,声音中带着些许委屈喊道:“娘~”
这贵妇正是陆羽墨的亲娘胡氏,她一见女儿这模样,心疼得紧,连忙拉着陆羽墨的手,目光温柔地落在女儿额头那块包着伤口的纱巾上,声音里满是关切与疼爱:“还疼吗?”
听到母亲这样问,陆羽墨轻轻地摇了摇头。胡氏见状,更是心疼不已,她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脸蛋,眼神中满是疼爱:“瞧咱家墨儿现在这样子,多好看。在外面是威风凛凛的大捕头,英姿飒爽,人人称赞;在家呢,又是温婉可人的大姑娘,知书达理,孝顺懂事。咱家墨儿啊,能文能武,多优秀呀。老爷,你还没发现吗?咱们女儿长大了,也懂事了,不会像以前那样跟你顶嘴了,她现在知道体谅父母的苦心了。”
陆昭卿听着妻子的话,心中虽然满是怜爱,但嘴上仍然带着几分怒意,他瞪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懂事什么?你看看她把自已弄成的这个样子,这叫懂事吗?懂事就是一定要把自已弄得一身伤回来吗?你这个当娘的,怎么就知道惯着她?你也知道她现在这身打扮好看,可偏偏她就是要在外面当什么女捕头,整天跟那些罪犯打交道,还跑到什么鬼域去查案。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若不是跟着她做事的那几名捕快称职,还有个人冒死为她挡箭,她早就死在那鬼域里了!”
说着话,怒意未消的陆昭卿还忍不住走到女儿面前,气冲冲地用手虚指点了点陆羽墨的额头,那动作里既有责备也有无奈。宠女儿的胡氏见状,连忙一只手护着陆羽墨,另一只手轻轻地把陆昭卿的手挡开了,同时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劝慰着陆昭卿:“好啦,老爷,女儿没有顶嘴,那就是知道错了。她又难得在家,还受了伤,你就少说两句。”
被母亲紧紧护在怀里的陆羽墨,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与包容,心中的委屈与恐惧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再也忍不住,扑在母亲怀里哭了起来。
这举动无疑让胡氏更加心疼了,她连忙哄着女儿:“好啦,不哭~娘知道你在外面当捕头不容易,肯定受了不少委屈。你爹他也是看你受了伤,心疼你才这么说的。他其实心里比谁都关心你。”
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原本仅仅是佯怒的陆昭卿也顿时心软了。他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宠溺与无奈:“就是你宠坏的她,让她这般任性。罢了,哭吧,好好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等哪天你若是闯了更大的祸,到时候,爹陪你一起哭便是。”
“老爷~”胡氏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轻轻唤了陆昭卿一声,接着,她继续温柔地哄起女儿来:“好啦,不哭啊,你爹刚夸你好看,你就哭花了脸,他看到又该不高兴了,你爹心里最疼的就是你,这几日你难得在家,晚上就陪你爹吃个饭,给他压压惊,好不好?”
胡氏的温言软语如同春风拂面,瞬间化解了陆羽墨心中的委屈与不安。她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下,脸蛋上挂满了泪痕,但眼神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感觉到女儿在怀里轻轻地点头后,胡氏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连忙吩咐下人:“快,去通知厨房,晚上给准备几个小姐爱吃的菜。还有,把小姐哄开心了,你们都有赏,知道吗?”
晚饭时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很快便摆满了整个饭厅,空气中弥漫着家的温馨与幸福。胡氏先细心地安排陆昭卿坐在了主位,接着,她拉着陆羽墨坐在了陆昭卿的旁边。
或许是这些年当捕头整日忙碌,很少有机会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也或许是心中的那份愧疚与心结还没有完全消化,陆羽墨坐下后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知所措。胡氏见状,轻轻地拽了拽陆羽墨的衣服。
瞬间明白过来的陆羽墨,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端起酒杯,站起身,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与坚定:“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看着如此居家装扮,又透出知书达理气质的女儿,陆昭卿和胡氏都略微宽心了些。陆昭卿接过陆羽墨的敬酒,一饮而尽,仿佛是要将这份歉意与担忧都化作这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陆昭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呀,让爹说你什么好。才艺、美貌、武艺、胆识,都聚在你身上,唯独,就缺了个能维护你的人。爹老了,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啊。”
这话从父亲陆昭卿口中说出,陆羽墨的心头猛地一颤,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理解了父亲深沉的爱与担忧。突然间,陆羽墨双腿一曲,给陆昭卿跪下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陆昭卿和胡氏都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他们连忙上前想要扶起陆羽墨。
“墨儿,你这是干嘛,快起来,你爹也只是心疼你,并没有真的怪你。”胡氏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伸出手,想要将陆羽墨扶起。但陆羽墨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坚持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这时,面带羞愧之色的陆羽墨终于开口说话了:“羽墨让父亲和母亲担心了,这是羽墨的错。但求父亲和母亲只责怪羽墨一人,与他人无关。”
此话一出,知女莫若母的胡氏顿时明白了陆羽墨的心思。她明白,女儿所说的“他人”,很可能就是指那些与女儿一同办案、共同经历生死的捕快们,也可能是那个在危难时刻为女儿挡箭的人。
而眉头紧皱的陆昭卿在听了女儿的话后,也轻叹一声,不再说话。胡氏见状,连忙将陆羽墨扶了起来,她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墨儿,爹和娘没有责怪于你,只是想告诉你,凡事不可强求,人生路还长,爹娘陪不了你多久。只希望你以后凡事别委屈了自已。”
被父母言行深深感动的陆羽墨,热泪盈眶,她轻吟一声“娘~”,然后紧紧地拥入了母亲的怀中。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泪水,流淌在母女之间。
看着女儿如此状况,已经猜到女儿七八分心思的陆昭卿也只得叹了口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中却满是宠溺与疼爱。他轻声说道:“女大不中留啊,墨儿,记住,只要你开心,爹娘才会开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爹娘都会支持你,只要你能够幸福就好。”
想到平时父亲对自已的宠爱,以及此刻父亲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陆羽墨心中的愧疚与感动交织在一起,她连忙从母亲怀里站起,满含着热泪,深情地喊了一声“爹” 后,趴在了父亲怀中。
陆昭卿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女儿在自已怀里哭泣,他的心瞬间被融化了。他用双臂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如同拥抱着稀世珍宝一样,久久不忍松开。
“好啦,好啦,墨儿,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快点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看到父女俩和好如初,胡氏也擦干了眼泪,她笑眯眯地给陆羽墨夹了几样她最爱吃的菜,然后轻轻地拍了拍陆羽墨的肩膀,示意她让父亲也吃点东西。
陆羽墨连忙止住了哭泣,然后认真地开始给父亲夹,看到女儿如此的孝顺行为,陆昭卿心里充满着浓浓的暖意。
随着胡氏提议让陆羽墨讲讲她当捕头时破的一些奇特案件,晚饭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愉快起来。为了哄父母高兴,陆羽墨故意把一些案件讲得既幽默又神秘,时而让餐桌上充满了紧张刺激的气息,时而又爆发出一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整个饭厅都洋溢着家庭的温馨与欢乐。
“对了,爹,您怎么会在锦城呢?”既然聊起了探案故事,陆羽墨顺口也问起了父亲。毕竟,在锦城的那些记忆碎片里,父亲的出现确实有些出乎意料,让她感到好奇。
陆昭卿放下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他缓缓说道:“是你们府衙的一个小捕快,有天来咱家,告诉下人你们在锦城一直办案未归,他担心你们会不会出什么事。但他又不能擅离职守,于是就来家里通知了我们。我担心你确实遇到了麻烦,就亲自去了趟锦城。当晚刚到,就听说有景州的捕快来到锦城县衙,说你们出事了。”
听完父亲的解释,陆羽墨的眉头轻轻皱起,她仔细思索着父亲这些话里可能隐藏的线索。看到女儿又进入了捕头状态,胡氏连忙关切地问道:“墨儿?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陆羽墨抬头看向母亲,微微一笑,说道:“没事的,娘,咱们继续吃吧!”她明白,现在不是认真思考线索的场合,于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继续和父母享受着难得的团聚时光。
随着夜深人静,陆家这顿充满温情与欢笑的晚饭也缓缓落下了帷幕。陆昭卿和胡氏望着女儿陆羽墨,眼中满是欣慰与满意。他们看到,女儿不仅从之前的困境中恢复了过来,而且变得更加懂事,更加体谅父母的苦心。这份成长,让他们感到无比的骄傲与幸福。
陆羽墨也深深地感受到了父母的温暖与关爱,这份家的温暖让她心中充满了力量。她知道,无论自已遇到什么困难,都有父母在背后默默支持着自已。这份信念,让她越来越有信心去做好自已想做的事情。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陆羽墨经过昨晚父母对自已心灵的洗礼后,感觉精神焕发,仿佛重获新生。她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然后由丫鬟带着来到了叶无名的病房。
病房内,叶无名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他的仍在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还在与死神抗争。望着这个冒死为自已挡下致命一击的男人,陆羽墨的心中五味杂陈。
想起叶无名在昏迷前的嘱托,陆羽墨立刻让丫鬟吩咐下去,在陆家势力范围内寻找一名紫色眼睛的女子,并特别强调了发现者将重重有赏。
随着丫鬟走出去安排找人事宜,陆羽墨独自留在病房内,守望着昏迷中的叶无名。她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感受着那份微弱的脉搏与温度。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最终忍不住流了下来。
在家养伤的这些时间,陆羽墨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好动与急躁,而是变得安静而深沉。她时常会眉头紧锁地思考案情和线索,也会一个人对着镜子发呆。
当然,她还是会经常去看看叶无名是否醒了过来。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叶无名也正在经历着一场生死劫难。他的灵魂在黑暗中徘徊与挣扎,试图冲破那道束缚着自已的枷锁。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叶无名感觉自已仿佛已经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全身僵硬得没有一丝力气,就连呼吸和心跳都似乎停止了。然而,他的意识却像是脱离了肉体的束缚,变成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依旧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他感觉到,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在自已身边哭泣,那声音似乎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绝望,却又透露出一种熟悉与亲切。难道是陆羽墨已经找到了岚儿?这个念头在叶无名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却无法确认。因为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眼前永远都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将他囚禁在了这个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尝试着划开水面,想要寻找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光明。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是看到更加黑暗的湖水,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他开始怀疑,自已是否真的还活着。难道死就是这样的感觉?哪怕心中有再多的执念,再多的不甘心,都会变成一片永远看不到光芒的黑暗吗?
正当他陷入绝望之际,突然,他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背影。仔细观察她的装束,竟然是湘妃子!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呵呵~世间最苦最怨之事,莫过于求而不得。正所谓天之道,有所得,必有所失。现实往往如此,一个获得,意味着另一个的失去。”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叶无名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他冲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大声喊道。只见那背影缓缓转过身来,竟然是陆羽墨。她仍旧是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套捕头的装扮,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用那双清冷而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叶无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力量:“我要你活着,你就必须好好的活着,听到没有?”
叶无名愣住了,他没想到陆羽墨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更没想到她会对自已说出这样的话。他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感动也有困惑。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询问,陆羽墨已经一掌将他推回了那片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在黑暗再次吞噬他的视线之前,他又看到了姜云岚的面孔。她的笑容依旧那么温柔、那么甜美,仿佛能够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她微笑着对叶无名说:“叶公子,好好的活下去~”
这句话如同一道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叶无名心中的黑暗。然而,随着姜云岚的面孔渐渐地消失,叶无名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再次涌上心头。他着急地呼唤着:“岚儿~”拼命地向上游去,仿佛只要能够再次触碰到她的身体,他就能够抓住那份希望与温暖。
终于,他仿佛触摸到了姜云岚的身体。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与激动。他连忙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说道:“岚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岚儿!”
可谁知,怀中的“岚儿”却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般,不停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叶无名的怀抱。叶无名心中一紧,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以为这只是梦境中的虚幻。然而,无论他如何挽留,怀中的女子始终不愿停留。
终于,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吃痛的叶无名这才如梦初醒,松开了紧紧抱着的双手。当他终于看清眼前的“岚儿”时,却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身“陆家千金”的女子装扮、满脸脸怒容的陆羽墨。
“你这登徒子,真是不知好歹!”丫鬟小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与失望,“我家小姐担心你的伤势,天天都来这里探望你,你竟然一醒来就轻薄于她,还叫着别家女子的名字,真是气死人了!”
叶无名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已竟然会误将陆羽墨当作姜云岚。他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懊悔,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原本还正因为叶无名终于醒来而充满欣喜之情的陆羽墨,听到他醒来想的是岚儿,把自已也当做岚儿,顿时心中涌起了一股酸酸的味道,她铁青着脸说道:“小颖,既然他已经醒了,我们走!”,然后就带着丫鬟转身离开了房间。她的身影在叶无名的视线中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失。
叶无名呆坐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笑眯眯地走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