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假善恶
李毅依旧如往常一般，待到傍晚伙计们开始上门板，准备打烊了，他才打算离开店铺。此时，赵丰年和钱启文都已经先走了，孙大壮还在店里四处转悠着，见旁人都陆续离去，这才赶忙快步走到李毅身边。
孙大壮看上去像是有话想说，却又一脸犹豫的模样，李毅见状，笑着说道：“孙掌柜，有话您但说无妨，我在这儿听着呢。”
孙大壮听了这话，脸上也露出笑容，回应道：“少东家这一场病好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变了呀，变得更加直爽豁达了呢。”
“人一经经历了病痛，总会想明白许多事儿，” 李毅微微感慨道，“自然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确实如此啊。” 孙大壮一边搓着手，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今日少东家给咱涨了月钱，我可得先好好感谢少东家的这份大恩呀。”
“咱们这锦和坊这么多年都没涨过月钱，也是因为祖父和父亲都已不在了，如今我既然接手打理店铺，这调整月钱本就是我分内该做的事儿，孙掌柜不必言谢。” 李毅看着孙大壮，不紧不慢地说道，“孙掌柜您在店里向来人缘不错，要是真有心感谢我，不妨往后对店里的事儿再多上点心。这几日我留意到，库房门前常常洒着不少丝绸布料，隔了许久才有人去清扫，好些布料都被人踩脏、踩坏了，虽说这看起来是件小事，可常言道‘见微知著’，还望孙掌柜往后能多留意这些细节呀。”
孙大壮脸上顿时有些尴尬，赶忙解释道：“少东家，这事确实是我的疏忽，这几日店里人心浮动，乱了些章法，我这就去叮嘱伙计们，往后一定注意，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李毅心中微微一动，看着孙大壮，问道：“哦？为何店里会人心浮动呀？”
孙大壮面露迟疑之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少东家您刚来店里不久，怕是还不太了解店里众人的脾气秉性。我虽说年纪也不算大，可当初也跟着老太爷和老爷办过事儿，心里想着，要是有些事儿瞒着不告诉您，那可就对不起他们的栽培，也辜负了少东家您的一番心意了……”
“孙掌柜但说无妨，” 李毅语气沉稳地说道，“我虽年纪尚轻，可好歹还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
“是这样的，少东家您来到店里后，有些人心里就很是不满，觉得您太年轻了，觉得您在生意场上恐怕是一窍不通，所以就动了些别的心思，想着找机会给您使绊子，把您从这锦和坊赶走呢。他们想着，最少也得让您去别家商号当个几年伙计，学学怎么做生意了再回来。”
李毅听着这番话，脸上神色依旧十分从容，只是平静地问道：“那到底是些什么人有这样的想法呀？”
“少东家您是个明白人，咱们这赵大掌柜在店里年头最长，威望也颇高，只是他这人呐，有时候太过善良，甚至有点老好人了，底下有些人就指望着巴结好他，抛开东家，另起炉灶自已干一番事业……”
这消息，着实是颇为惊人。
原来这几位掌柜，眼见着锦和坊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心里竟真的有了重新开张、自立门户的念头。
“恐怕这几日店里都不会太太平平的，” 孙大壮无奈地叹口气，提醒道，“少东家您可得多小心着点儿呀。”
李毅一脸平和，微微点头说道：“大唐律法在上，凡事都有王法可依，再者说，赵叔和两位掌柜在我李家效力多年了，难道真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成？眼前这些事儿不过是暂时的，这道坎儿也不算高，咱们肯定能迈过去的。孙掌柜，今日您跟我说这些，我还是得谢谢您啊。”
孙大壮听着李毅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又见这年轻的少东家如此镇定，丝毫没有出现自已预想中的慌乱模样，他自已心里反倒有些没底了，当下赶忙连连点头道：“少东家您放心，只要这锦和坊还在一日，我孙大壮就必定全心全意为东家效力，绝无二心。”
……
“孙掌柜看上去倒像是个好人呢。”
待孙大壮神色略显慌张地离开后，李毅带着阿福一起往家走去。阿福跟着走了一段路，见左右无人，便轻声夸赞起孙大壮来。
“好人？” 李毅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看了看自已这个小跟班，心里想着，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呀。
李毅心里琢磨着，自已身边确实需要个得力的帮手，阿福自幼就跟在自已身边，两人感情深厚，而且阿福也识得些字，要知道在这大唐，识字的人本就不多，能识字也算难得了。看来，好好栽培一下阿福，很是有必要啊。
李毅思索了片刻，组织了一下措辞，便开始点拨阿福道：“刚刚孙掌柜说了那么多，你仔细想想，他有没有说自已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呀？”
阿福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道：“好像没说呢。”
“那他在这件事儿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也没提吧？”
“嗯，是没说这个。” 阿福应道。
“还有啊，具体他们打算怎么赶我走，他可有详细说出来？”
“也没有呀，少爷。”
“那你说说，他能算是什么好人呢？” 李毅笑着说道，“说了半天，说得含含糊糊、模棱两可的，如果我全听了他的话，现在该怎么去判断这事儿啊？”
阿福想了想，回答道：“少爷，这么看来，倒好像是孙掌柜在故意吓唬咱们呢。”
“对喽。” 李毅赞许地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他的话，除了感觉不太靠谱，还让你有什么别的感觉呀？”
“好像是想把事儿都往赵大掌柜身上推呢。” 阿福挠挠头，不太确定地说道。
“嗯，你能察觉到这点，也算不错了。” 李毅微微点头，边走边说道，“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孙掌柜这话里有话，到底是他自已想借这个机会在我这儿表忠心，顺便抹黑一下赵掌柜，还是背后另有隐情，咱们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毕竟这店里的生意本就不好做了，要是掌柜之间还闹起了矛盾，那可就更乱套了。”
阿福听了，赶忙说道：“少爷说得对，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李毅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咱们先不动声色，暗中观察观察。你呢，往后多留意一下几位掌柜的举动，还有店里那些伙计的反应，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我呢，找个机会和赵掌柜、钱掌柜也分别聊聊，探探他们的口风，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些端倪。”
“好的，少爷，我一定仔细留意着。” 阿福认真地应道。
过了几日，正好赶上每月一次的小型集市即将开市，店里上下都在忙着备货、整理店铺，一片忙碌的景象。
这天，李毅正在查看新进的一批丝绸，赵丰年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少东家，这次新进的这批丝绸，品质可是相当不错呀，花纹样式也新颖，等开市了，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呢。”
李毅看着赵丰年，笑着回应道：“嗯，这还得多亏了赵掌柜您把关呀，不过这进货的渠道，往后咱们还得再多寻寻，不能总依赖着几家固定的供货商，不然在价格上咱们可就太被动了。”
赵丰年听了，微微点头道：“少东家考虑得周全，确实是这个理儿。其实我之前也有这想法，只是一直忙着店里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去仔细考察其他的进货渠道呢。”
李毅趁机说道：“赵掌柜，我这刚来店里不久，对很多事儿还不太了解，您在店里这么多年了，经验丰富，要是您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可一定要跟我说说呀。”
赵丰年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恢复正常，笑着说道：“少东家客气了，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我这人呐，有时候想法可能比较守旧，怕跟不上少东家您的思路呢。”
李毅察觉到了那一丝异样，却也没表露出来，依旧笑着说道：“赵掌柜这是哪里的话，您的经验那可都是宝贵的财富呀，对了，我听说最近店里有些人对我来管事有些意见，您可有听说这事儿呀？”
赵丰年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少东家，这店里人多嘴杂的，难免会有一些闲言碎语，您别往心里去。我觉得您年轻有冲劲，又肯用心学习，这锦和坊在您的带领下，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李毅看着赵丰年，心里暗自思索着，赵掌柜这回答，看似在安慰自已，可却好像在回避什么呀，难道他真的如孙大壮说的那样，有别的心思？
又过了几日，钱启文找到李毅，一脸严肃地说道：“少东家，我得跟您说个事儿，这几日我对账的时候发现，账目上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好像有人在偷偷做手脚呢。”
李毅一听，心中一惊，忙问道：“钱掌柜，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您快说说看。”
钱启文压低声音说道：“少东家，我还在仔细核查，目前还没查清楚，不过这事可不小，我担心会影响到店里的生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