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的脑袋垂了下去，焉巴巴趴在了桌面上。
陈婉欣看着他的样子，连忙安慰着他说。
“没事啦，也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周嘉下巴顶着桌面。
“没事的，老师不用这么说，我能明白的，不如说我更想知道哪里无聊……”
还是有那么一点受打击的，连着肝了几天晚上写出来的东西被说无聊，明明自已还觉得挺有趣的。
陈婉欣拿着那份打印出来的剧本，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然后抿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
周嘉想着这到底是有多么难说出口啊。
“反正老师以前也没少骂我，请骂我吧。”
陈婉欣又拿起剧本。
“嗯，以前骂你，因为你是高中生而且调皮对吧，但现在不同了，你已经这么大了，要是再骂你，多少也会觉得面子过意不去吧？”
周嘉听了这话，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没有的事，被老师骂超棒的！”
陈婉欣躲在那剧本后面的脸稍稍红了，这个臭小子又在说什么东西，她捏着A4纸的边缘，真想敲自已这个口不择言的学生的脑袋。
陈婉欣瞪了一下周嘉。
“你这个笨学生！”
周嘉受到了奖励，周嘉的干劲提升了。
陈婉欣看着周嘉反而更来劲了，想着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她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难理解了。
“嗯，总觉得太平了，人设也很无聊，是勇者救公主对吧，感觉更像是大纲，但还是太没有意思了……”
陈婉欣连着又说了一遍没有意思，看起来是真的觉得周嘉写的东西很烂。
陈婉欣又解释说。
“因为我不懂游戏，所以只是发表我的看法，假如你真的想要写一个好的故事，我觉得人物也是很重要的。”
周嘉不解。
陈婉欣想了想说。
“就像你这里面的公主，就是公主，嗯，要是她的性格更丰满就好了，比如公主喜欢每天下午六点半看木偶剧，又或者是她的性格比较假小子，不那么扁平可能会更有趣点。”
陈婉欣将那东西合上了，递给了周嘉。
“总之我觉得完全不行，就是从讲故事方面来说的话，当然你也不用气馁，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她这样说着，一只手握成拳头，在身前小小地挥舞了一下。
那样子显得很可爱。
“或者加入一点联系进去，比如骑士和公主原本就认识，并且互相嫌弃之类的，等到骑士赶到了，公主红着脸羞恼地说你怎么才来啊，她一边说一边担心地看他的伤口，伸出手来心疼地摸着他的手臂，这样就很有趣吧。”
周嘉听着陈婉欣的话，灵感不停地往外蹦。
确实，没想到陈老师居然还懂傲娇这一套。
于是他便和陈婉欣慢慢地聊起来。
那样的时间其实很普通，像是两个在讨论课后作业的学生，你一言我一语。
那几张A4纸铺在桌面上，周嘉的红笔就在上面划来划去，圈圈点点，大部分时候都是周嘉在说，然后陈婉欣就撑着下巴在那里静静地听他讲。
看着他青春洋溢、充满热情，看着他的奇思妙想，陈婉欣哪怕对于有些部分一无所知，她也能够充当一个很好的听众。
她有时候会去想，总会有些文人讲喜欢对方的才华，对于才华一词的定义也来得模糊，书读得很多，懂得很多道理，或许能叫才华。
会弹琴，会写诗，或许也叫才华。
但是像这样专心致志地去做某件事，是不是也能叫才华呢。
当然她又觉得这样的说法反而有点庸俗了，追逐才华本身用这个名号来代指，又多了点脂粉气。
可是看着周嘉认真的、充满热情的样子，她温柔的、琥珀般的眼睛里面慢慢被周嘉的影所覆盖，就好像真的在琥珀里面塞进了名为周嘉的一个漂亮的虫子，记录着他绚烂的现在。
周嘉和陈婉欣坐在红色帘幕紧闭的咖啡厅里面，而在擦得透亮的玻璃外面，雪渐渐落了下来，雪花飘扬，银花珠树，白色逐渐覆盖了整座城市。
不是因为圣诞节所以下雪，而是这一天本来就处在一个容易下雪的日子，十二月末，稍微冷一点的地方都开始降雪了。
整个世界变得一片素白，外面的人都探出脑袋来看着这场雪，小情侣牵着手，在街上蹦蹦跳跳，隔着几扇薄薄的窗户，咖啡厅当中依旧流淌着温柔的歌声，热气包裹。
周嘉和陈婉欣依旧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面，周嘉偶尔说点什么有趣的，逗得陈婉欣发出一阵轻笑。
这就是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就像是老师与学生，只是讨论，不说其他，但是一切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合适。
看书，赏雪，养花，聊天，没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世间的繁杂喧嚣都在那叠薄薄的红幕帘外面。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周嘉又敲定了新的想法，暂时将那几张纸放在了一边。
陈婉欣看着周嘉。
“怎么感觉你这两天比起之前，显得……”
周嘉疑惑，他面前的那杯咖啡没喝几口，现在喝了一口，发现已经有些凉了，只是味道还比较醇厚。
“怎么了？”
陈婉欣觉得周嘉这几天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错觉，总感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和以前相比有些不同。
“嗯，像是长大了？”
周嘉笑着说。
“老师你可能不能一直把我当小孩啊，我已经二十二了，不是小孩了，是和老师一样的大人了。”
陈婉欣总觉得周嘉是话里有话，双手捧着眼前的杯子，使得自已看起来没那么拘束。
“你在老师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好了，走吧，吃个晚饭回去了。”
周嘉“嗯”了一声，两人掀开帘幕，向着电梯走去，这里是商圈，附近什么都有，两个人坐着电梯上了一层，听见电梯里有人说。
“今天的雪好像蛮大的。”
周嘉和陈婉欣这才意识到下雪了，可是等吃过晚饭，两个人才知道雪有多么大。
两个人走出商城，地上已经盖了一层雪，鹅毛似的雪还在往下不停地降。
这已经不是能惬意赏雪的程度了，而是得担心能不能就这样回家了。
陈婉欣呼出一口热气。
“不会回不了家吧，我听说地铁好像停运了。”
周嘉点头，想起自已出门前揣的东西。
“应该能回去吧，不过我带了身份证，回不去也没事。”
陈婉欣正对着手吹气，听见这话，脸一下变得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