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安居社!好一个郑司理!
此刻的杨辉,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汗珠从额头渗出,其中一滴更是沿着他那灰白的鬓角缓缓滑落。
然而,尽管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一定要冷静,只见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郑司理的鼻尖,喝问道:
“你们究竟是怎么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的?难道就没有一点良心和道德可言吗?还有,这些勾当,你们那位周社长知不知道?上头的领导们知不知道?”
面对杨辉的质问,郑司理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然后随意地摊开双手,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哎呀,杨院长,您这话可真是让我摸不着头脑了。我实在不太清楚您口中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多去问问那些居民,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那些人对于这项工作可是非常支持的。”
听到这番话,杨辉的眼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即将喷涌而出一般。
他紧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地说道:“哼,少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郑司理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阴阳怪气地回答道:
“不瞒您说,我还真就不明白您究竟想说些什么。”
“不过嘛,关于您刚才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我倒是挺乐意为您解答一番的。”
“实话跟您讲吧,我们周社长早就将这个项目全权交由我来负责了,除了给定一个固定的期限之外,其他的一切细节他老人家根本无需费心操劳。”
杨辉眼看郑司理守口如瓶,不露一丝破绽,也是没了主意,良久没有说话。
最后,郑司理无视了杨辉的沉默不语,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对杨辉说道:
“那就先这样吧,杨院长。咱们一周之后电话联系,希望能听到你给出一个让周社长感到满意的答复!可别让我失望!”
说罢,郑司理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过身去,朝外走去。
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只留下杨辉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只见杨辉的眉头紧紧皱起,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那紧锁的眉头仿佛能够锁住他心中所有的忧虑和烦恼。
毫无疑问,对于郑司理所言之事,杨辉心知肚明。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始终追随着郑司理远去的背影,直至那扇房门“砰”的一声重新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此时的杨辉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无力地靠在了窗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
在那里,何筱萍正无忧无虑地在树下休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而在另一边的书屋里,可以看到孙冉安静的身影若隐若现。
此刻,杨辉的脑海中如电影放映般不断闪过一块块记忆的拼图,那些都是过去这些年来,自从他接手福利院之后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他仿佛清晰地看见了一个个曾经由他亲手抚养长大,而后又依依不舍地送离福利院、走向社会的孩子们。
有些孩子在踏出福利院的大门后,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与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而有些孩子则心怀感恩之情,时常回到这个充满温暖和爱的地方看望大家,并做一些自已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座福利院见证了无数个感人至深的故事,承载了杨辉太多太多难以忘怀的回忆。
如今,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分别,他只想静下心来,好好地再看一看这片熟悉的土地,将它的每一寸风景都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七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就已经到了郑司理当初给出的最后期限。
那通电话就如同命运的钟声一般,准时地敲响了。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生硬的嗓音——那是郑司理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名叫骆鲲。
与郑司理那种笑里藏刀的风格不同,骆鲲的风格可以说是直来直去、毫不掩饰。
从电话接通的那一刻起,骆鲲便丝毫不留情面,他的话犹如一把无情的重锤,一下下地敲击在杨辉脆弱的心上。
短短几分钟的通话时间,却仿佛漫长如几个世纪,最终,骆鲲挂断电话的“嘟嘟”声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粉碎了杨辉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和幻想。
杨辉呆呆地握着手机,回想起两年半前,当他第一次猜测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时,内心深处的忧虑。
当他颤抖着手,在那张薄薄的纸上签下自已名字的时候,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两年半前的担忧终究还是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而他,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只能选择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杨辉没有打算对这件事情加以隐瞒,孩子们有权知道他们以后的路。
于是,他把孩子们召集到了一起,决定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口说出这个令人心碎的消息。
当杨辉缓缓开口,讲述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之后,李光明抬起头,面对着杨辉,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杨伯一直忧心忡忡所担心的,正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不过,也许是看在当初市里曾经做出的那些承诺的份上,这份协议里所给出的条件虽然远远比不上大家最初的预期,但对于早已习惯了平凡生活的他们来说,似乎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毕竟,生活总要继续下去,哪怕前路布满荆棘。
这些年李光明也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如果无力反抗,倒不如坦然接受。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又大开眼界,他头第一次发现,原来真的有人会贪婪到毫无底线。
新的福利院位于偏僻的近郊,和原本不同的是,这里基本可以说是个空壳,不仅地方小的可怜,就连最基本的生活设施都不完整。
而雪上加霜的,则是李光明无意间在杨辉房间门口听到的另一件事。
“欺人太甚,你们安居社连这种黑心钱都敢贪,就不怕死了以后下地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