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栩生占到一个四人座,他坐在靠窗的左上,气定神闲地注视宁悠乐走来。
宁悠乐的脚步放缓,他在思考,他是坐李栩生旁边好,还是对面好。
不过时间可不等他,陈新和夏炽久在后面赶上来,陈新环视了一圈他们之间,然后坐到了右下的位置。夏炽久想得就没那么多了,随随便便在李栩生旁边落了座,他奇怪地看了看站在原地不动的宁悠乐,催促道:“怎么不坐呀小妹?陈新旁边不是还有个位置吗?”
宁悠乐皮笑肉不笑:“知道了。”
桌上的氛围沉静了一会,夏炽久突然想起了什么,手肘往旁边一戳,迎上李栩生的目光,质问道:“你跑哪去了?一下课就不见你人,不是说好一起吃饭吗?得亏让我在食堂逮到了你,不然回了宿舍就让你知道叛逃组织的下场!”
团结的310宿舍经常一起去食堂,对于李栩生擅自脱逃的行为,夏炽久表示十分生气,扬言回宿舍一定要给李栩生点颜色瞧瞧。
李栩生点点头,咽下饭菜,编了个理由骗他:“我快饿死了,你知道吗?”
夏炽久不知道,他看李栩生也不像要饿死的样子,但看他都解释了,自动脑补了一番,然后神色肃然,拍拍肩,一本正经道:“好的,上级原谅你了。”
李栩生:“……谢谢上级理解。”
一旁看戏的陈新、宁悠乐:“……”
餐桌上李栩生都是比较沉默的姿态,陈新顶多会应几句,只有宁悠乐和夏炽久两人跟唱戏一样你一句我一句,把气氛染上高潮。
不过那只是以前了,现在的宁悠乐一句话也不敢和夏炽久多说,就连现在还是在默默地喝汤,一个眼神都不给任何人。
于是现在只有夏炽久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了。
面对滔滔不绝的夏炽久,陈新用余光瞟了眼宁悠乐,见他没有一点想要回应的模样,陈新无声地叹口气,心里堵塞,便自已接过夏炽久的话,句句都回应。
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怎么了,夏炽久这个二愣子,问也问不出啥,倒是可以找个时间问问宁悠乐。
想着,陈新喝完最后一口汤。
李栩生察觉到气氛好像有些古怪,他听着那边的对话,时不时抬眸朝对面投去目光,几次对视后,对方彻底埋下脑袋,一点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了。
四个人里,三个人都各怀心事。
宁悠乐还没从尴尬里走出来,呆滞机械地进食,不自觉动了动腿,蓦地好像碰到了什么,他迅速收回腿,然后朝下一瞄,反应过来,他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人,很好,在发呆。
宁悠乐嘴边勾起一抹邪笑,凭着记忆里摸索,瞄准、确认,接着狠狠朝下发力——
“啊!”
夏炽久尖叫着蹦起来,椅子随着向后倒,被李栩生眼疾手快接住了。
周围的人纷纷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陈新站起来,在宁悠乐惊恐的目光里往夏炽久身边走。
夏炽久已经蹲下去抱着自已的小腿,凄厉地怒吼:“——谁踩我!是谁?!!”
陈新单膝跪地,差点被这高分贝音量戳破耳膜,捂了捂耳朵,轻声询问他:“怎么了?被踩了?”
宁悠乐发誓,他绝对没有很用力!
虽然他踩错了人,但不至于这么严重可怜吧?!
完了……
惊慌之下,他眼睛瞟到原来的受害者身上,只见本来受害的人并没有去关心他的好室友,把椅子扶正后就看着宁悠乐,嘴角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毫不严肃!毫不心疼!毫不掩饰!
宁悠乐:“……”
夏炽久那边痛得哇哇乱叫,口不遮言:“谁他妈踩我?不知道我有甲沟炎吗!”
夏炽久叽里呱啦的,不停叫喊:“痛死我了,我不会放过他的!嘶——哎呦哎呦完蛋蛋了,我感觉它流脓了!细菌感染了!脓液出来了!噢!肯定还流血了!救命陈新,快来护驾啊啊啊——”
李栩生、宁悠乐、陈新:“……”
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三人皆进入了沉默状态。
其实……倒也没必要说这么仔细的……
离得近的其他几位观众听到后毫不避讳地笑出来了。
顿感丢脸了,夏炽久白着唇红着脸,嚷嚷着叫陈新扶他起来。
陈新扶他去医务室了,留下李栩生和宁悠乐两人清理残局。两人目送他们走出食堂,夏炽久瘸着一条腿,将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陈新身上,导致了他们不得不龟速行走。好不容易走远了还能听到夏炽久委屈巴巴的控诉,宁悠乐心虚地不再去看。
处在疑似冷战的两人面面相觑,宁悠乐率先低头,心虚地扫走剩菜,心虚地叠好碗筷,心虚地倒掉剩饭,心虚地走在李栩生前面不敢回头。
李栩生想笑得很,顺着他,硬是走到了宿舍楼梯才追上去和他并排走,宁悠乐注意到,往旁边跨了一大步,缩在角落慢慢走。
李栩生挑眉,也不说话,直到走到宿舍门口,里面没有声音,陈新他们还没回来。李栩生站在一旁等宁悠乐开锁,门锁“咔嚓”一声应了,宁悠乐局促地想要进去,李栩生先他一步,手打在门把上,微微使劲,不让他开门。
宁悠乐愣住了,却不敢回头。他感受到身后缓缓逼近的气息,握在门把上的手不自觉用力,指节发白,眼睫轻颤,死死咬着下唇,热气吐在了耳垂,宁悠乐感觉呼吸都滞停了一瞬。
只听那人语气里带着调笑,每个字词都轻吞慢吐,生怕他听不清似的。
“你知道的,我没有甲沟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