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的工程是繁重的,这样大的土地上,建立一个新的家更加不易。
周成的腿导致无法行走太多路程,更多时候是小花驮着周成,丸宁驮着周英,在周边寻找木材,好在此时是春天,草长莺飞的季节,遍地是食物,周成和周英不用费尽心思寻找饲料喂养小花和丸宁。
接连几天的寻觅,很快,找到了足够多的木材,周成和周英又耗费了几天的时间圈出一块地皮,把上边的草清理干净之后,把土当做粘着剂,开始了房屋的建造。
丸宁有时看着周成忙碌的身影,努力建造房子的他,和当初那个一脸狠厉的男人一点也不像了。努力的满头汗水,面对自已的儿子也多了很多耐心。周英对这段时间的生活显然很满意,他的那张小脸上虽然仍旧保留着冻伤的痕迹,嘴巴张大着,却不是哭喊的声音,而是笑声,这段时间周英是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好生活,没有了一直骚扰的人,父亲也不再是浑浑噩噩的,打起了精气神,等把房子建造好,我们的生活会更加好的!周英心里这样想着,给父亲递东西的动作却不停,春天的阳光撒过他们的身影,为他们播种下名为希望、幸福的种子。
丸宁走到又直直站立的小花身边,小花低了低头来舔了舔丸宁的头,头顶润湿一片。舔了两下之后,小花又抬起头,不再有什么动作,丸宁顺着小花的视线看过去,小花所看的视线里除了周英的笑脸还有的是天际线上的一抹湛蓝。
丸宁觉得小花一直有些忧郁的、悲伤的,但是小花看着周英的眼神,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别的东西,还有什么呢?
丸宁思索着,一双温柔的眼睛在记忆深处出现,那是,妈妈。记忆中的妈妈正答应着丸宁把头低下,眉眼之间全是温柔和爱,“把小花给妈妈呀,那丸宁呢,丸宁不要花花吗?”记忆中的自已是怎么回复的?对了,自已踮着脚尖,咧着嘴笑着,坚定地把花别在妈妈的头发上,“妈妈是最漂亮的妈妈,我喜欢妈妈,妈妈有花花就好啦!”妈妈很感动,抱起丸宁转了圈圈,“我的宝贝……”记忆模糊,丸宁看了看目光一直关注周英的小花,没再打扰,小花,把周英当做了自已的孩子。
知道小花眼神中的答案后的丸宁有些不平静,小花的故事是什么呢?内心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但是丸宁不敢问小花,那样太不正常了,自已并不能在生灵面前暴露身份。
黑夜中,丸宁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觉,小花一开始和丸宁警惕着周围,但是后半夜不知道何时就睡了过去。一同睡过去的还有周成和周英父子俩,许是白天的劳动太过辛劳,一大一小躺在建了一半的房子里打起了鼾声。
丸宁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夜空,星星闪烁,月光像雾一样轻柔缥缈。有一些声响钻进丸宁的耳朵,丸宁动了动耳朵,听得更仔细一些,那个声响越来越近,是狼!草原狼在逼近这里。
一瞬间,丸宁的第一反应是喊起来所有人,但是一个瘸子,一个孩子,一只母牛,一只牛犊,面对狼群真的有胜算吗?丸宁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但还是用头和焦急的叫声喊醒了小花和周成周英,听着四周的声响,周成的脸上出现了严肃的表情,随手拿起旁边的木棍,做好了准备,小花也护住丸宁和周英,用身体挡住他们。
在星星下,四周也逐渐亮起了许多星星,狼的眼睛在夜色下如同幽幽鬼火,两方对峙着,在下一刻就会发动进攻。显然,狼群对于人类并不感兴趣,它们的目光紧紧盯着丸宁和小花的身上。
周英看到这么多狼,吓得有些哆嗦,被周成拉过藏在半边房子的角落里,周成则是警戒的看着这些狼。
很快狼群开始试探丸宁他们的实力,一两只狼过来跃跃欲试的想要发动进攻,小花表现出不同寻常的一面,一贯温顺的牛,此时用头将两只狼抵到了地上,那两只狼嚎叫一声,退到了狼群之中,紧接着狼开始一拥而上,包围进攻着小花,小花被狼群包围着,身上逐渐被划拉出伤口,狼群也没得到什么好处,有几只狼被小花的腿蹬中,丧失了战斗能力。
或许是小花太难缠,也或许是狼群太狡诈,看到小花的保护圈出现了破绽,狼群裹挟着小花去了更远的地上,其他的狼群开始逼近丸宁,它们的目标从来不是小花,而是牛犊。
周成看到狼群逼近,用力的把木棍向狼群砸去,,却没起到分毫作用,包围着丸宁的狼群分出了两只狼过去直直盯着周成和周英,冲着他们嚎叫,似乎是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看到丸宁即将被咬到,小花也着急起来,哞哞直叫,想要摆脱恼人的狼群过去保护丸宁,却被狼群拦着,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看着虎视眈眈的狼群,丸宁被它们逼到了包围圈之中,圈的范围越来越小。丸宁心中大喊山神,“山神,你再不来,我可要死了!”
空气停滞了,丸宁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已牛脸面前的狼嘴,在一边喘了会气。山神看到这样的景象也有些不好意思,谁让他今夜没有好好看玄镜,跑去喝了点小酒,所以,山神有些心虚,连忙补救,一个药丸被山神拿出来,“此事是我的不对,丸宁你吃下这个即可。”
“这是何物?”丸宁接过平平无奇的药物,问道。
山神得意了一下,捋了捋胡子,“此乃力大无穷丹,足够你应对这些狼群了。”
丸宁将丹药服下,感受到自已确实和之前不一样,才点了点头,“多谢山神爷。”
“不谢,不谢。”随着话音落下,山神的身影也消失不见,遛远的山神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还好,还好自已及时赶到了,这要是丸宁死了,生灵的怨得不到平息,玉帝会发怎样的怒火,可不是他这小小山神担得起的。
时间又恢复,丸宁偏头躲过正对着她的狼嘴,四肢涌来的力量让丸宁控制不住地想要奔跑,于是丸宁蓄足了力气狠狠的击中了一只狼的腹部,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直到所有的狼只都被打到后退,这一场争斗以狼群的告败落下了帷幕,丸宁的身上毫发无损,小花身上虽然有几道口子,但看起来不算严重,严重的是周英,这个小孩子惊吓过度发起了烧。
周成抱着周英不知所措,这个地方远离人群,周英被狼群惊吓到,脸上已经开始泛红。虽然周成也好奇丸宁一只牛犊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也可能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但显然此时此刻周成心里焦急异常。看着周英的样子,小花突然不发一言的往外跑去,周成把羊皮拿出来给周英裹住,不停地去溪边捧水擦拭着周英的脸颊脖颈,丸宁卧在周英旁边,给周英挡住草原上的风。
天快明时,周英的烧还是没有退,周成抱着周英害怕周英真的出事,一直不停地喊着周英的名字。丸宁有些犹豫要不要让山神帮一下周成父子俩,帮了之后,周成周英就要背上债责,正欲呼喊山神时,小花回来了,还带着草药,小花把草药吐到周成身边,喘息声大的惊人,应该是一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脚上的青草混着泥还新鲜的往下滴落。
周成看着地上的草药,熟悉的样子让周成知道这是退热的草药,来不及谢谢,周成连忙把草药煎水泡开,喂给周英,喝了之后,周英呼吸好了些,周成继续擦拭着周英的脸蛋,如此忙忙碌碌大半天之后,周英终于退了烧,陷入了沉睡之中。
看着周英没事,周成终于可以歇一下,但是看到吃草的小花,周成第一次走近小花,摸了摸小花的头,“小花啊,你也想金花了吗?”
熟悉的名字出现,小花眼里滑落一滴泪,顺着脸一直往下蔓延。周成破天荒的也哭了。
丸宁看着他们抱在一起流着泪,金花,应该是对他们都很重要的人。丸宁想再听听他们说金花的事情,但是周成却不再提起。
周英睡醒之后,周成带着他们一行人又离开了。这次的事情让周成意识到,远离人群也不是一件好事,就算回去还有什么,周成也想清楚了,该面对的就去面对,无论如何,有家人在,才叫家。
周英听到要返回去,一开始不是很开心,但看着父亲坚定地神色,也暗暗下决心要保护好家人。
两只牛,两个人,在夕阳下启程,回家。
一连走了十几天,周成一家悄无声息的又回来了,无人在意他们是否离开过,家里的一切都是临走的模样。
看着家还好好的矗立着,周成和周英都有些不可思议。
周成把东西放置妥当,把周英放在屋子里,叮嘱他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转身锁好了院子向着村子中心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人对他都是笑笑,周成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少笑的他不懂如何回给他们微笑,只好干巴巴的点头。
走到一个大的洁白的蒙古包前边,周成停住了脚步,思索再三之后,周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边正在交谈的人们停住了动作看着他,周成抬了抬眼皮,除了村长其他的两个人他并不认识,只好点了个头小心的打了声招呼。
村长周庆来看到周成笑了笑,对着旁边的两个人说道,“这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周成同志。”
两个穿着衬衫的人,扭过头来看周成,笑着走过来和周成握手,“同志,您好,我们正打算去您家里呢,快先坐下。”周成被拉到座位上,不知道说什么的他紧绷着身子看着笑着的三个人。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说道,“同志您好,我们是扶贫支队下来了解情况的,我叫刘祥龙,这位同志叫司志诚。我们呢,刚才和庆来同志了解了一下您家里的情况,听说您家里还有一个儿子,一只牛是吗?”
周成听到他们提到儿子,心揪了一下,没有回答,只说,“你们要干啥?”
两个人递给周成一杯茶,“别紧张,那伙人已经被抓走了,我们顺着他们抓到了人贩子的老窝。我们了解您家里的情况,也是为了摸底扶贫,这是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嘛。”
周成手中的茶有些晃动,周成看着村长,嗫嚅的想说什么,村长冲着他点了点头,周成的心安静了下来。他低头抿了一口茶,“你们是怎么抓到他们的?”
刘祥龙和司志诚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开口了,“是这样的,我们追查了很久,在去年冬天抓捕到的,但是更多的细节我们不能回答,请谅解。”
周成点点头,看着手中的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临了说了句,“娃娃上学了能学到很多东西吗?”
两名公职人员回复,“当然,而且您家孩子上学我们会补助的。”
周成把茶杯放下,对着三人说了声谢谢,就准备离开。周庆来却拦住了周成,“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看一下吧。”
刘祥龙和司志诚没什么意见,跟在周成和周庆来的身后,走在路上,周庆来小声宽慰了周成几句,这是国家派来的人,你收收你那倔脾气,小英长大了也和你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吗?读书才能改变未来,你家就那一只牛能干个啥,你看村里哪个不比你家强,虽说大家都知道你们家是落魄了,但是落魄了人总得活下去啊。
谈话间,一行人走到了周成的家门口,看着残破的家,几个人都是一哽,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屋子,周成是要面子的,他自顾自的走上前,把门推开,“进吧,这是我家。”
几人走进院子,本就不宽敞的空间又加进来三个人显得更加狭小,丸宁和小花好奇的看着进来的三个人,周成进屋把周英叫了出来,有点破罐子破摔,“您都瞅见了,我就不说了,我这没有坐的地方,这是我娃娃。”周成把身后的周英推到面前,周英有些害怕,以为还是之前卖孩子的那一伙人,刚要张开嘴哭,却被父亲的话噎了回去。
“娃娃要是上学,要去哪里?”
周英抬头去看父亲的脸,但是逆着光线,周英看不到父亲的表情。
对面的几个人说着,“我们和附近的村子联合起来建了个学校,孩子们都去那里读书。”
“远吗?”
“有些距离,建议孩子们都作伴去上学,一切的课本费书桌费我们都会提供,管吃!就是住的地方没有,需要在自已家住。”
周成听完,没说什么,捏了捏周英的脸,“你想去吗?”
周英看看父亲,看看对面的大人,小声说了句,“想去,之前妈妈也想我上学。”
周成嗯了声,拍了拍周英让他进屋找找能不能给三人倒点水,自已继续和人聊着更多的东西。
周英进屋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只好对着周成喊了一句,家里没东西。
周成听了也没什么动静和表情,应了声,就带着几人离开了家里,换了个地方谈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