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青如湖面平静的脸色泛起一丝涟漪,书生气质的人最重名节,她直接把手机递给张东旭,让他随便翻。戴家泽一脸不可思议,要是让其他人翻自已的手机,简直像脱光了给人随意赏玩。
张东旭也没想到兰青这么直接,干咳两声,推回手机,说:“兰法官,我们自然相信您,能不能请您配合我们做个笔录,或者出个情况说明,我们对领导也好交代。”
再一次出乎张东旭两人的意料,兰青既配合做了笔录,又出具了情况说明。两份文件内容一致,是兰青从未收受潘福根好处、从未私下联系潘福根云云。情况说明盖上了浙海法院的公章,笔录捺上了兰青的手印,证明力如铁般强硬。
出了法院上来车,张东旭还在感慨刚刚的事:“这位法官一点架子没有,看着就像读书人。”
“看年纪她是我们长辈,看职级她是我们领导,这样配合我们,确实难得。”戴家泽一脸敬佩。
张东旭几人在浙海的外围调查稳稳推进,南岱派出所也十分热闹。
两间调解室里,妇女的叫骂声、痛哭声一声高过一声。大厅里办事的群众纷纷侧目,想听点八卦,又怕惹上事情。
南岱派出所有专职的调解员,名叫吕文武,经验丰富,也只能暂时忍受徐燕的尖锐嗓门。隔壁的调解室坐着孙文文,她刚刚哭着向一旁的队员诉说自已的哀伤,队员却像个人肉支架,只知道举着执法记录仪对着自已拍,半个字都不回。孙文文只好静静喝茶,等调解员接待自已。
见徐燕骂累了,在那喝茶喘气,吕文武说:“姑娘,你说了这么长时间,也让我说两句,好不好?”
徐燕瞥了一眼吕文武,继续喘气,没有搭话。吕文武当他默认,说:“你家损失十五万,孙文文家损失二十万,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也要互相理解……”
“什么叫损失!”徐燕休息了一会,又充满力气地吼起来,“还没到放人的时候呢,你凭什么说钱损失了!啊!你说!”
“好好好,”吕文武无奈伸出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徐燕静一下,“这事的真假我们不讨论。”
徐燕斜眼看着吕文武,一脸不服气,好在没有继续开口。
吕文武不管徐燕的脸色,接着说:“你现在就是想要孙文文不跟你要钱?”徐燕没有回答,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
“你毕竟收了人家二十万,”吕文武一直看着徐燕,见她又要开口,提高语速,不留机会,“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还没拿一分钱。但是话说回来,人家毕竟看你份上才转钱的,还是直接转给你,肯定认你说话。”
“我承认,”徐燕见吕文武给自已说了一句好话,终于能好好说话了,“她天天找我要钱,我日子怎么过?”
徐燕越说越激动,濒临爆发的时候,吕文武赶忙插话:“我可以帮你劝劝她,但是你也不能一分钱不出。”
隔壁的孙文文等得不耐烦,要找领导处理,正和拦在门口的队员较劲,见吕文武进来,一双眼睛喷出眼泪,也不问他的身份,呜呜咽咽地说:“我被骗了二十万,派出所不管不问,还把我关在这里……”
“我这不是来了嘛,”吕文武扶着孙文文坐下,表明自已调解员的身份,安慰说:“二十万说多确实多,但也不要命,你就当做生意亏掉的。”
孙文文睁圆了眼睛,这可是二十万,怎么能一句话就算了!
“当然我们也不能算了,必须让徐燕吐出来点!”
“对!”孙文文情绪被调动起来,兴奋、愤怒,“必须让她吐出来!”
“话又说回来,要钱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吕文武又一个转折,“这样,我先问问她愿意怎么退钱。你也要调整好心态,这些钱不可能全要回来,要到就等于捡到了。”
“姑娘,人家已经答应不找你要钱了。”吕文武先报喜,徐燕闻言站起来,边道谢边往外走。
“先回来先回来,人家是有条件的,”吕文武后报忧,“她要你多少先给点,哪怕她家顾春孙能干回来了再给你。”
“不可能!”徐燕腾得站起来。
“你看,你又急,”吕文武劝道,“经济纠纷我们是不好插手的,只能帮你们调解。你多少退点,我也好跟孙文文说,不然,你就让她天天跟着你吧。”
“更何况,要是潘福根成功了,她还把钱给你,一分不少你的。”
徐燕又坐下,思索了一会,小声说:“我只能退她一万。”
“好,我帮你问问。”只要松口就有希望,吕文武有了把握,又去隔壁劝孙文文。
“姑娘呐,一万块钱是少,好过一分没有。潘福根十有八九是假的,他骗的钱应该已经花光了,到时候再要钱,就难了。”
孙文文仔细权衡了利弊,同意不再找徐燕要钱,不过要是潘福根出问题,她保留采取一切合法手段要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