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吴大江大叫一声,他压根没想到婚礼前还有这么一出,“唰”得站起来,向三个穿得像伴郎伴娘的人说:“那我们赶紧回去!”
三个伴郎伴娘就像没看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一个招呼也不打,转身就领着吴大江向门外走去。戴家泽知道他们急着回去,但还是轻轻“啧”了一声,随即从打印机里拽出已经打印好的部分材料,快速拦到吴大江前面。
“警官,你应该也听到了,”吴大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边走边说,“现在大家都在找我,我得赶紧回去,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是啊是啊,”穿着水绿色裙子的伴娘跟在后面附和起来,“我姐姐还在酒店等着呢。”
“现在宾客基本都没到,等来的人多了,照片就不好拍了。”穿得笔挺的伴郎也说道。
戴家泽快速扫了他们一眼,没有理会几个伴郎伴娘,把材料高高举在前面,对吴大江说:“江哥,材料已经做好了,签个字的功夫。但你结完婚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再来一趟更不方便。”
吴大江暴露出一秒钟的犹豫,趁着这极短的间隙,戴家泽把材料和笔塞到他的怀里。就像正在打电话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接过别人塞过来的东西,毫无反应时间的吴大江大脑一片空白,也莫名其妙地接过了材料和笔。
三个伴郎伴娘见吴大江自已都接过了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催着他赶紧签字。趁着吴大江还在签字,戴家泽从打印机托盘里拿出剩余的材料,一张一张地递给吴大江。
吴大江本以为只有两三张纸,没想到签了一张又来一张,他忍不住抱怨起来:“怎么这么多,早知道要签这么多我就先回去了。”
戴家泽拿着签好的十几张材料,“嘿嘿”一笑,哄小孩儿一般地说:“就两张了,很快的。”
要达成一个比较大的目标,不是直接把这个目标摆在眼前,而是隐藏在最后,设置一个又一个较小的门槛。当参与者通过努力、付出成本跨过一个个小门槛,由于不能接受沉没成本,往往会选择继续投入成本以达到最终的那个较大目标。这不仅仅是骗子们的惯用伎俩,而且会被人用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吴大江焦急、快速、胡乱地把自已的名字绕在材料上,跟着几个伴郎伴娘回去了。戴家泽看着材料上的难以辨认的“吴大江”,权衡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把吴大江叫回来重新签字的想法。
张子民忙完了手头的事情,问戴家泽:“家泽,刚刚那个说要回去结婚的叫什么名字啊?”
“怎么了?”戴家泽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
“啊,”张子民没有想到戴家泽会反问自已,抓了抓脸,随即解释道:“觉得他有些眼熟,随便问问。”
戴家泽自然知道张子民不会是“随便问问”,但自已不说,张子民也能自已查到,就告诉了他:“吴大江。”
张子民听到这个名字,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小声说了一句“是他啊。”
戴家泽敏锐捕捉到了张子民的反应,问道:“你认识?”
“也算不上认识,”张子民露出吃瓜的微笑,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还在干社区的时候,帮他处理过纠纷。”
戴家泽看向张子民,默默地听着。
见戴家泽看向自已,张子民接着说道:“吴大江家在顾家庄有一个不锈钢加工厂,这几年生意做得好,又在南岱开了一家新厂。顾家庄的老厂就由吴大江的爸爸打理,南岱的新厂就是吴大江自已负责。”
在戴家泽参加工作以前,顾家庄就合并给了南岱,但顾家庄在星呼市原本就是排的上号的乡镇,所以顾家庄人向来觉得自已和南岱人同样发财。能在顾家庄和南岱各开一个加工厂,也难怪吴大江能有从银行卡里转出近一百万现金的实力。
“去年,吴大江谈了一个对象,也是在南岱做不锈钢生意的,”张子民转着眼珠,边回忆边说,“但是吴大江的爸爸不同意,他爸爸觉得家里生意已经做得很大了,不需要再找一个做生意的。”
“他想找一个老师之类的吧?”戴家泽猜测。
本地家长都希望子女能够找一个工作稳定的伴侣,这并不难猜。张子民点点头,说:“吴大江的爸爸给吴大江介绍了几个,吴大江每次都假装见面,但是都不同意。”
“后来,吴大江自已谈的女朋友怀孕了,吴大江的爸爸也不得不同意了。”
“所以你是去劝吴大江爸爸同意的吗?”戴家泽问。
“不是,”张子民的回答出乎戴家泽的意料,“我调解的是吴大江和他女朋友的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