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股变债宅异主命归西赤条来去 债转股蛇吞象上海滩又传神话
鸡变凤侠在心聚力齐心可断金 缘变情情有果有情人终成眷属
今天是个礼拜日,鲍家的所有成员都集中在客厅里,王虹雯轻轻地对鲍伯伦说:“看看你女儿。”
鲍伯伦抬头关注了一下欧慧君,欧慧君从内到外焕然一新,完全是一个大小姐的作派,举手投足之间无处不显露出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来。王虹雯有点得意地看着鲍伯伦惊讶的表情。鲍伯伦对欧慧君的改变确实很惊讶,她现在基本上做到笑不露齿,动作幅度变小变缓了,说话时微微点头,一看就是优雅的淑女。房间里大家都在热烈地说着话,欧慧君面带微笑,微微点头,从容应对,已经完全看不出这就是从前那个假小子鲍司令了。
鲍伯伦对得意的王虹雯说:“妈,你太厉害了,一下就把我女儿调教过来了,补了二十多年的课。”鲍伯伦放大声音对大家说:“今天阳光明媚,我们坐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吧,大家到车库里搬椅子去!”
欧慧君和鲍伯伦一块去搬椅子,鲍伯伦说:“椅子上面灰很多,你得把袖子挽起来。”
欧慧君叹口气说:“不能挽袖子,奶奶看见要骂人的,哎哟!天啊,好累呀!”欧慧君长叹一声。
一声长叹,让鲍伯伦大笑起来,鲍伯伦接着说:“做大户人家的孩子,有点难受是吗?”
欧慧君说:“我宁愿去卖油条,也不愿天天在家端着这架式。”
鲍伯伦说:“奶奶说了,你今天毕业了,明天就可以自由了。”
欧慧君惊喜地大喊道:“真的?我就要自由啦!”
鲍伯伦连忙嘱咐着说:“你今天还得端着点,别让奶奶又让你再呆几天。”
欧慧君立马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好,我端着,我是个大家闺秀,我是个淑女。”她一边端着椅子往车库外走,一边嘴里念叨着,鲍伯伦在后面忍俊不止。
张天宇抱着一簇鲜花,站在鲍家的大门口。鲍明芳远远地看见张天宇来送花,准备跑向张天宇。鲍伯庆一看王虹雯愤怒的眼神,连忙一把拖住了鲍明芳。鲍伯伦给了张静安一个眼色,张静安连忙独自地迎了上去。欧慧君显然也看到了张天宇,她知道这花是送给自己的,她看看王虹雯愤怒的眼神,吓得就往人后躲。
鲍伯伦在一旁说:“这个张探长确实是一表人才,他的为人长相气质完全跟他的父亲是两个模子。谁嫁给他,应该是很幸福的。”欧慧君听着鲍伯伦说的话偷笑窃喜。
但是王虹雯重重地说了两个字:“不行!”然后王虹雯转过身,把脊背对着这哥俩。鲍伯庆懊丧地对鲍伯伦摊开两手。
鲍明芳气得直跺脚,说了一句:“我们鲍张两家到底有多大的仇恨非得这样?”
王虹雯气得声色俱厉地说道:“六十年前开始,在上海我们鲍张两家就是冲突不断。四十年前鲍家的掌门人也就是你们的曾祖父和张家公子的曾祖父和曾祖母都为了争夺一颗千年灵芝先后死了。二十多年前我们鲍家那场大火又让你们失去了你们的爷爷,那场大火八成就是张家所为。你们说这世仇不大吗?”鲍伯伦和鲍伯庆连忙上前劝说安慰着王虹雯。
欧慧君拿起了桌上的水壶给大家倒着水,大家又各自聊着闲话。
张天宇在大门口对张静安说:“我今天可以进去吗?”
张静安摇了摇头说:“你要有一点耐心,家里有两种意见,毕竟鲍家和张家以前的关系……”
张天宇说:“我理解,我会等的,麻烦把这束花送给鲍司令吧!”
张静安张大了口:“啊?弄了半天,你这花要送的是欧慧君啊,我们大家都弄错了。”
张天宇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的,是鲍司令。”
张静安抱着这束鲜花走到草坪休闲区里,王虹雯正眼都不瞧一下,果断地说:“把花扔了。”
张静安回答:“这花不是送给我的,我不敢处理,请花的主人来处理吧!”说完他就走向了欧慧君和鲍明芳站立的位置。鲍明芳准备伸手接花,张静安摇了摇头,他把鲜花递给了欧慧君。鲍明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扭头跑进了屋里。
鲍伯庆责怪张静安:“你有没有搞错?”
张静安说:“她亲口跟我说,是送给鲍司令的。”这回轮到鲍伯伦吃惊了,他说:“这个张探长爱上鲍司令,那就应该是在鲍司令当油条西施的时候吧?”
张静安连忙点了点头。
陈一欣笑着说:“可见张公子没有门第之见啊。”
王虹雯坚决地说:“扔掉,不管爱上我们鲍家的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他跟我们家是世仇,联不了姻的。”
欧慧君接过鲜花,她说:“我扔到池塘里去!”然后她径直朝池塘走了过去。
池塘在大门和洋房的中间,欧慧君走向池塘,她正好面对着在大门口还在观望的张天宇,欧慧君两眼直视着张天宇,张天宇远远地看着欧慧君的眼神,他好像明白了欧慧君的心思,两人眉目传情。欧慧君一直走到池塘边,她把鲜花往水里一掷,鲜花划了一道小弧线,端端正正地插进了泥塘里。欧慧君分明是把鲜花养了起来。张天宇看得见池塘里亭亭玉立的鲜花,可鲍家的人看不见。然后欧慧君又看了张天宇一眼,就走回了众人所在的休闲区。
在鲍明芳的卧室里,鲍明芳在嚎啕大哭,鲍伯庆和媳妇俩推门走进了卧室里。鲍伯庆对鲍明芳说:“算了,你也别想张家公子了,反正你们俩谁也得不到,奶奶坚决反对,欧慧君刚才也把花扔了。”
鲍明芳说:“我就不知道张公子的心为什么这么硬,我天天给他买油条,我都买了好几个月的油条了,可他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啊,这个人心比铁硬啊!”
鲍伯庆媳妇在一旁插话说:“你那油条都是油条西施的味道,他边吃油条边想着油条西施吧?你真是一个傻孩子!这张公子啊,虽然形象不错,风度也好,但是,奶奶反对谁都成不了,大家都没戏,你就别哭了。”
鲍明芳说:“如果说现在鲍司令回了我们鲍家,他挑她还有点道理。不过那个时候鲍司令只是一个孤儿啊,仅仅会炸一手油条,凭什么他会喜欢她呢?我就想不明白,我可是千金大小姐啊!”
鲍伯庆说:“这个男女的情感真的很难说清楚,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没办法,你猜不准人家的心思的。”
在欧慧君的房间里,鲍伯伦好奇地问欧慧君说:“为什么张探长他喜欢你啊?”
欧慧君说:“董事长,这个问题你不能问我,你得问张探长去啊?”
鲍伯伦笑着说:“你说得好,是不能问你,今天你的花扔得好。尊重长辈的意见是最重要的,奶奶思想不通,我们可以慢慢做工作。但是奶奶的尊严是大家首先要维护的,你做得好。”
在甲鱼饭店里欧慧君身穿一身时尚的纯白的白纱裙,甲鱼师傅对欧慧君说:“好久没见你了,穿这一身一看就是一个大小姐,以前都不知道,你只要把衣服一穿,没人不说你是大小姐呀!”
欧慧君大大咧咧地说:“少啰唆,什么大小姐?我还是司令。我问你的那个油条变味道的问题你查出来没有?为什么在油条摊档上的味道,我在鲍家就是做不出来?”
甲鱼师傅说:“我早就发现了,我开了两个分店,在我的分店里做的油条和在总店做的油条味道也不一样,你过来看看。”欧慧君被甲鱼师傅带到油条摊档旁边,油条师傅指着那块从孤儿院搬出来的案板说:“就是这块案板的问题。”
欧慧君大吃一惊地说:“案板有关系吗?”
甲鱼师傅说:“在孤儿院,你做油条是用这块案板,在总店做油条,我们也是这块吧。但是在分店里和你鲍家大院里做油条就不是这块了,这块案板,我发现它是一块松木板,板上有浓浓的松香味道,我们的面粉都是在这款案板上和面、发酵。所以面团融进了松香的特殊的香味,炸出来的油条的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
欧慧君喜不自胜地说:“原来原因在这啊!那照你这么说,这油条就没有办法再到分店去做了?”
甲鱼师傅指着靠着墙边的一大堆板子说:“你看,这是我新买来的松香案板,它们的产地和第一块案板都是一样的,我们要想把你油条西施的油条推到整个上海去,就必须用这种案板。还有前些日子啊,我们卖的油条挣的钱,这是你的分成。”
欧慧君一看,大吃一惊地说:“这么多钱啊,太好了,我从来没挣过这么多钱。”
甲鱼师傅说:“我们要把分店开到上海其他的街道去,你的分成会更加的多。”
欧慧君说:“好的,我挣的钱就是孤儿院挣的钱,我给他们买米买菜去啊!”
欧慧君走进孤儿院,引来了孤儿院孩子们的集体欢叫,他们大声喊叫:“欧司令!欧司令!欧司令!”
王姐系着围裙也跑了出来,她看见鲍司令一身白色的衣服,捂着嘴惊讶地说:“真是一位大小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王姐连忙端了一把椅子放在欧慧君的面前,然后她用手上的袖套使劲擦了擦说:”欧司令,你坐!以前天天跟你朝夕相处,却看不出你是一个大富人家大小姐,你把这衣服一穿,哎!就完全不一样了。”
鲍司令大大咧咧地摇摇手说:“少来少来,这些天我被我奶奶关在家里,天天学习家规、家法,都把我憋坏了,我想你们啊,一直想来见你们。”
孩子们围着欧司令哭了起来:“欧司令我们多想你啊,我们好想你啊!”
欧司令说:“现在我自由了,天天可以来看你们了。正在这时墙上的布谷鸟报时了,三只布谷鸟轮流出来报时。欧慧君高兴地说:“布谷鸟醒过来了,是三只鸟。”
孩子们说:“欧司令,裴院长去医院前三只鸟就醒了。”
王姐说:“裴院长生病了,病得不轻,欧小爸在医院陪护她。”
欧慧君想起了口袋里的钱,连忙把钱掏了出来对王姐说:“快去给大家买点好吃的。”
王姐连忙伤心地接过钱说:“你真是及时雨啊,我们又断粮了。”
欧慧君说:“是这样啊,你们记住了,以后甲鱼饭店卖油条的收入,都是我们孤儿院的,还有只要我司令有吃的,你们就绝对饿不着,我会给你们想办法的。”
王姐抹着眼泪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孩子们也欢腾雀跃起来。
欧慧君赶到租界医院,她来到病房里,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她连忙问病房里其他的病友裴院长的去向。
临床的病友回答说:“他们去后院去了。”欧慧君就退出了病房。
在租界医院的后院里,都是些锅炉房、仓库、太平间什么的,房子建筑构造也简单,看上去破旧不堪,欧慧君纳闷,裴芳和欧小爸到这来干嘛。
她一直在寻找,就是看不见欧小爸和裴芳。猛然一个小石子丢在她身旁,她循声看去,大吃一惊,原来房梁上两个穿着夜行服的人正趴在上面,欧慧君吓得倒退了几步,其中一位夜行人把自己的头罩揭了下来。欧慧君才发现,原来是欧小爸,欧小爸正朝着她笑呢。另一位就像一只飞鼠一样又飞上了另一根屋梁上。欧小爸连忙把头罩戴上去,不敢懈怠,他跟着飞了上去。两个夜行人在欧慧君的面前,在墙上、窗户上、房梁上快速地跳跃、翻腾、匍匐前行。
欧慧君顿时想起了欧小爸嘴里吐刀的绝技,想起了夜行人的传说,想起了雌雄大盗的各种报道。她顿时明白了十里洋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雌雄大盗,就是她的院长和她的小爸。欧小爸在悄悄地给欧慧君打着手势,让她离去,欧慧君只好静静地退出了厂房。
一脸大汗的欧小爸和裴芳此时已经褪去了夜行服,换上了平常的服装。裴芳穿着病号服,在欧小爸和欧慧君的面前像个病人一样,双目无神地往前走着。跟她刚才在厂房里翻滚扑腾的形象大相径庭。欧小爸对欧慧君说:“现在院长只要一发病,她就要跟我玩雌雄大盗的游戏。”
欧慧君热泪盈眶地对欧小爸说:“小爸,我知道了,你娶了院长,是为了照顾她吧!”
欧小爸说:“院长把我们养大,包括她嫁给杨威都是为了让我们吃饱饭,让孤儿院多拿到一点钱,她为我们付出了一生,我对她很有感情,我愿意娶她。”
欧慧君对欧小爸说:“我支持你,你永远是我的小爸,裴院长永远是我的院长,孤儿院永远是我的家,只要我有一口饭吃,我绝对不会让孤儿院的孩子们饿肚子。”
梁助理在办公室里正在接德律风,显然是一个债主打来的德律风,梁助理在德律风里说:“钱你可以得到一些,我们现在欧陆药业欠的债实在太多,原材料的款百分之百的结账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在外面找个朋友用百分之四十现金帮你把债接过去,你可以拿现金走人,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如果你想多拿点钱也可以,那就再等一等,等到欧陆药业公司拍卖的时候看你还能分到几个钱?你好好想一想吧?”接完德律风,梁助理竟然把自己的脚翘上了办公桌,轻松地吹起了口哨。
在鲍伯伦的办公室里,陈一欣带着欧慧君推门进来了,陈一欣说:“刚才,我跟欧司令在交流,她说现在孤儿院的情况很紧急。裴院长用她在欧陆药业的所有股份置换了孤儿院的股权,孤儿院已经落在裴芳个人名下。但是她买下孤儿院后,她就已经没有任何资金了,所以孤儿院的运转和孩子们的吃喝都成了问题,形势很糟糕,亟待解决。”
鲍伯伦说:“孤儿院曾经是欧陆药业名下的资产,他们利用孤儿院来谋取私利,放任孩子们在没有救济的情况下艰苦地成长。是裴芳和欧小爸自己想办法解决困难,让孤儿院在困境当中艰难地维持下来,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度日如年啊,我们大奥药业作为上海滩医药界的翘楚,绝对不能放任这种情况的持续发生,以后孤儿院的生活费用由我们公司全部包下来。
欧慧君在一旁,听得热泪盈眶,她对鲍伯伦说:“董事长,我们全孤儿院的孩子都永远会记住你,永远会感谢你的。”
鲍伯伦说:“傻孩子,你是我的亲生孩子,你也是在这个孤儿院被他们好不容易养大的,那些孩子就是你的兄弟姐妹,我也会把他们当成你一样,对他们的成长负责,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礼查饭店里,梁助理和小红正在面对面地吃西餐,梁助理一边吃着牛扒,一边对小红说:“总厂的库存药品,通过我们一转手,我们至少挣了四倍,百分之四百的利润。”
小红连忙说:“还是老板你有办法,只有你才想得出这样的生意点子来,我们的分厂现在越来越强大。”
梁助理说:“现在我要干的是分厂吃掉总厂,蛇吞象的故事就要上演了,我们可以用一半乃至三分之一的价格,把欧陆药业在外面的债权全部收回来。”
小红担心地说:“那些债主们愿意用三分之一或者半价把债权让给我们吗?人家也不傻啊!”
梁助理说:“我在处理呀,他们谁来跟我谈我都要让他们心惊肉跳,恐慌是他们最大的心理障碍,只要把恐慌的情绪蔓延到各个债主心里,他们就慌不择路地会把债权抛售出来。那时他们的目的就是拿到现金回家,收多少钱真是无所谓的了。然后,我俩里应外合,我会把你介绍给他们,你用三分之一的钱或者百分之四十的现金换回他们的债权,最终我们就可以把欧陆药业吃下来,只要花不到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钱,就把欧陆公司全部纳入囊中,收归咱们名下。”
小红拍着巴掌说:“太妙了,梁老板,你真是天才的脑袋呀!”
西餐厅里周边的座位上的客人被小红和梁助理夸张的声音吸引了,他们都在注视着他俩,小红见状连忙对梁助理说:“我们声音太大了!”
梁助理张狂地说:“别管他们,这些乌龟王八蛋,如果我们不高兴就把这家店也收了。”
在梁助理的办公室,一位穿戴很考究的钱庄老板对梁助理说:“实际上我应该是你们欧陆药业最大的债主,我不是给你们供货的,我是给你们提供资金周转的康盛钱庄。”
梁助理对钱庄老板说:“我在我们的财务和资产报表上没有看见过你们这家钱庄的任何财务数据,也不知道你们这家钱庄和欧陆药业的债权债务的关系。”
钱庄老板说:“你们欧陆药业从引进第一条生产线开始,就在我这里借款,然后每次你们资金周转不过来的时候,杨会长也会在我这来借钱。”
梁助理说:“你凭什么把钱放给他?我们公司没有什么固定资产啊。”
钱庄老板拿出一份文件说:“你看这是你的前任杨威的最后一张欠条,这是你们董事长的房产和地契作为抵押,放在我这已经有些年头了,从来就没有动过。”
梁助理眼睛都瞪圆了,钱庄老板把欠条和房产、地契都递给了梁助理。
梁助理一边看一边冷笑地说:“这个姓杨的乌龟王八蛋,竟然对董事长敢做这么大的下作的事,真是不得好死啊!”梁助理对钱庄老板说:“好在今天你拿出了这些凭证,否则的话,欧陆药业整个公司上上下下没有人知道杨威竟然拿董事长的房产地契去做抵押,在你这里借了这么多钱来周转,我相信连董事长本人也不知道!”
钱庄老板笑着说:“这个我就管不了了,只要是房产地契是真的,我就会借款给你们。”
梁助理也冷笑着说:“不过你现在的房产地契,可能就是一张废纸了,因为欧陆药业已经没有资产可以给你兑付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折点价,为了董事长的面子,我们还是可以找朋友想想办法,把房产地契赎回来。”
钱庄老板说:“那你告诉我,你能给我多少现金?”
梁助理低头想了想,很为难地挠了挠脑门子,他说:“因为是我们董事长私人的资产,我想想办法凑点钱,给你三折的价格把房产地契赎回来,你看怎么样?”
钱庄老板冷笑着说:“我相信你们董事长住的洋房花园,也不是破茅房啊!多少也值几个钱,不行我自个住进去呗!”
梁助理说:“那就给四折吧,我们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钱庄老板说:“六折,少一分都不行。”
梁助理说:“不是少不少的问题,我们确实拿不出钱来,这样我们全体职工个人掏腰包给你把钱凑齐了。五折,多一分钱你自己去住吧!”
在会议室里梁助理、张叶山、刘处长面色凝重,梁助理说:“现在确实公司已经是资不抵债了,以前很多资产负债表没有反映出来的财务漏洞,我们在清账时才发现欧陆药业有这么多债务窟窿需要我们填充,清库存时急了一点,卖得便宜了些。现在是资不抵债,要补齐这窟窿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股东按照股份再追加投资把窟窿补齐;还有一种,找一个有实力的老板把公司盘下去,连同债权债务全部卖给他,由他去还债。”
张叶山气愤地敲着桌子说:“这种经营状况是怎么搞出来的?我们公司搞了这么多年,一直在上海业界大名鼎鼎的,今天一下沦落到要关门停产卖厂的境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梁助理心情沉重地说:“经营状况确实与我个人的经营方式有关,我要负主要责任,因此我愿意在追加资本的时候我个人多出一些,多承担一些债权。”
张叶山说:“公司要追加投资,这不是一点小钱,按照股份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了,而且二股东已经全部都退股了,主要就只有我和你了,大股东是我,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追加投资了。”
梁助理说:“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把公司对外拍卖吧,让新的股东来负责债权债务。”
刘处长说:“那欠了一屁股债的公司会有人要吗?”
梁助理说:“首先在我们股东当中来拍卖吧,其次如果股东没有人愿意买,那么我们再对外公开地招标,只要愿意承担公司的过往的债权债务的,我们都应该优先考虑。”
张叶山说:“行了,我们公司你们看谁会要啊,我是不愿意要这个烂摊子,就当没挣钱,谁愿意拿去就拿去吧,没想到当初裴院长要了孤儿院,她可以不背一分钱的债务了,全身而退。”
梁助理说:“你现在再去问她,我估计也是热锅上的蚂蚁了,那么多张嘴巴天天要吃饭,她哪里有好过的日子啊?”
几天后梁助理带着小红到了张叶山的家里,张叶山问梁助理:“这位美人?”
梁助理说:“这位美人是康盛钱庄的业务代表,有些债权上的事需要找你。”
张叶山有点生气地对梁助理说:“怎么?公司的财产股权不是你都买下了吗?还有什么债务需要要找我?”
梁助理笑着说:“董事长,你别着急,是这样的,是杨威个人找康盛药业用你的房产地契借了款,当然款项不知道是用于干啥?这是私人借款,因为是你的房产地契,所以我就把她带到你这来了。”
张叶山说:“怎么可能,房产地契就在我家。他怎么可能用我的房产地契去做抵押?去借款?”
梁助理微笑着说:“董事长,你最好去看看,你的房产地契还在不在呀?”
张叶山马上意识到什么,连忙返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梁助理拍着小红汗津津的手对紧张兮兮的小红说:“不着急,一会儿就好。”说完,梁助理就用两只手指头夸张地塞住自己的耳朵,随着张叶山一声大叫,梁助理对小红笑了起来,他的手随即摊开,做了一个很幽默的搞笑动作。
张天宇下班回家,一进门他就看见了桌子上摆着的一张白纸,张天宇连忙拿起那张纸看了起来,原来张叶山给他留下的遗书,张叶山是这么写的:“儿子对不住了,你老爸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公司全部破产,负债累累,已经拍卖,股权转移。没想到最为可气的是杨威,竟然把我们的住宅产权和地契,偷了出去抵押给钱庄借钱出来,害得现在我们居无定所,你爸爸实在无颜再留在这个世上。儿子,爸爸走了,对不住了,没有给你留下一寸土地、一块钱的遗产。永别了,儿子!”
张天宇没看完遗书就大叫着:“爸爸!”然后,冲进了张叶山的卧室。
清晨,鲍伯伦等人都在餐厅里吃早餐,王虹雯笑着问欧慧君说:“鲍司令啊,现在你在我们鲍家也能做出油条西施的味道了,你是怎么矫正的?”
欧慧君说:“以前芳芳也误会了我,说我不愿意教给她绝招,实际上我以前也没弄明白为什么油条在这就做不出摊档上的味道了,而且那个甲鱼饭店在外面开分店,炸出来的油条也没有总店的好。原来最早炸油条使用的案板是有着浓浓的松香味的松木案板,现在我在我们家厨房里也装了一块这样的案板,所以现在的油条味道就完全一样了。”
王虹雯笑着说:“你就是喜欢动脑筋,就凭这油条,你就是一个跟你爸一样干实业的。”
张静安穿着拖鞋拿着一张报纸从二楼急匆匆地跑了下来,他说:“你们看见没有?今天晨报上的消息,说昨天张叶山因账务问题服下一整瓶阿司匹林自杀了!”
鲍伯庆连忙把报纸接了过来,他说:“我看看,我看看。”他摇着头连声说,“真惨啊!连住的地方都被抵了债,妈,你是有先见之明的,现在张公子连住的房子都没有了,你说谁嫁给他不是倒一辈子霉啊?怎么阿司匹林也可以杀人啊?”
鲍伯伦插话说:“他应该有哮喘病,哮喘病就怕阿司匹林,一瓶下去肯定死人。”鲍伯伦接着说:“我们大奥还不是几起几落,人都不可限量,都有抬头的机会,以前我们的梁助理,现在不是成了欧陆药业的掌门人了吗?”
鲍伯庆说:“梁助理那小子,我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如果还留在我们这儿,不知道会给我们大奥药业造成多大的损失,说不定今天就是我们大奥的掌门人了,人心叵测啊!”
王虹雯深有触动地说:“我们不了解欧陆药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我们的仇人一个一个都消失了。不知道这是上天的旨意,还是有人在暗中帮我们,我觉得过去的一页应该翻过去了,我们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觉得张公子本人没有错,我以前不同意他跟我们家联姻是因为跟他的家的世仇,但是人都没了,世仇也可以消除,我同意张公子和我们大小姐联姻。我们都苦过,让这可怜的孩子有一个好的归宿吧!”
鲍伯伦带头鼓起掌来,欧慧君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奶奶,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奶奶肩上,大家都激动地鼓起掌来。
鲍伯伦心想,这个欧小爸也不是凡人啊,武功高强,杀人于无形,不声不响把仇人一个个都除掉了。这个可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师兄欧阳强、刘月芬夫妇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大奥药业也应该感谢欧小爸,有欧小爸暗地里地直捣黄龙,才给大奥药业创造了迅速超越欧陆药业的机会啊。
张叶山的灵堂布置在院子的花园里,灵堂里挂满了花圈和祭幛,曾经开晚会的花园里此时哀乐四起,充满了悲凉的气氛。张天宇戴着黑纱,王探员还有一些同事在现场帮着忙,接待着各方来宾。
张天宇与前来慰问的人一一握手。欧慧君跟张天宇握手,欧慧君和张天宇四目相对,有忧有喜,张天宇说:“你终于可以出门了。”
欧慧君说:“本来还想跟你在这个院子里炸油条的,没想到你爸爸就这样走了。”一句话说得张天宇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
张天宇动情地说:“谢谢你能来送我的父亲。”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轮到裴芳和欧小爸跟张天宇握手了,裴芳对张天宇说:“好在我这个股东跑得快,只是大病了一场,你爸爸跑得慢一点,把命都送了。这钱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折腾多了准出事。”
欧小爸对张天宇说:“我以前反对你跟欧司令两人往来,是我这个养父的自私,现在我同意了,也祝福你俩幸福。”
张天宇满脸泪水地对欧小爸说:“谢谢!谢谢!”
欧小爸对张天宇轻轻耳语:“据我所知,欧司令的生父也是支持你俩的。愿你家老爷子在天堂上放心。”张天宇连连点着头,只差跟欧小爸下跪了。
轮到张静安跟张天宇握手了,张静安对张天宇说:“你爸九泉之下有灵,他在天上保佑你,今天早上欧司令的奶奶也是我们大奥药业的老掌柜,她终于同意你俩联姻,你不会孤单的,放心吧,有我们呢。”
张天宇一脸的泪水,他不停地点着头。
梁助理走上前对张天宇说:“愿董事长走好,你节哀顺变。”
张天宇对梁助理说:“请转告债主,我们办完丧事,我一周以内就会搬家的。”
梁助理说:“不着急,把丧事办好,处理好后事再说。”梁助理一看刘处长站在旁边显得很孤单。他连忙把刘处长拉到一边说:“刘处长,现在董事长走了,你有什么打算?”
刘处长说:“我还没想好,非常地茫然。”
梁助理说:“别茫然了,你跟着我吧,我就喜欢文化人,听说你喜欢收集偏方?”
刘处长点着头说:“个人爱好,想出一本偏方大全。”
梁助理说:“我老家有很多,下次给你带来。”
刘处长连忙改口说:“那就太感谢老板了,我一定唯梁老板马首是瞻,为梁老板效犬马之力。”
裴芳和欧小爸告别了张天宇,当他俩离开张天宇的家,走到了自己的奥斯汀轿车旁,突然裴芳指着院子的高墙,对小爸神秘地说:“你看这家深宅大院,肯定是大户人家,财宝无数,我俩得干一票!”
欧小爸知道裴芳又犯病了,他连忙悄声地对裴芳说:“我刚才观察了,里面有埋伏,而且个个武艺高强。”
裴芳连忙严肃地对欧小爸说:“孤儿院正在饿肚子,明天揭不开锅了,你在这里畏手畏脚,怎么回事?凭我俩雌雄大盗的功夫,在十里洋场没有对手,必须上,换衣服!”欧小爸无奈,只好上车,和裴芳两人换好了夜行服。两人机敏地从车里溜了出来,趁着夜色,裴芳弯下腰,把自己做成一个台阶状,欧小爸两脚轻轻地踩着裴芳的腿和肩膀,就爬上了高高的墙顶,欧小爸把身子趴在墙上,裴芳抓着小爸的双脚,然后是腰,然后是肩膀,登上了围墙,然后裴芳又把欧小爸拽上了墙头,两人在墙上跳跃着,就像两只灵动的夜行猎豹。
大奥药业的大门口,鲍伯伦正准备走进大门,张天宇抱着一捧鲜花站在门口,鲍伯伦跟张天宇开着玩笑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张扬啊!在等鲍司令吧?楼上去等吧!”
张天宇笑着说:“谢谢董事长,她就回来,我就在这等吧!”鲍伯伦笑了笑,就上楼去了。
鲍伯伦的办公室,鲍伯伦和陈一欣两人并肩站在窗口,他们正俯视着一楼的张天宇和鲍司令的求婚场景,张天宇把鲜花捧着单腿跪地,然后对鲍司令在诉说着什么。
鲍伯伦对陈一欣笑着说:“现在年轻人求婚很有仪式感,是不是都是西式的风格?上海滩的新派啊。”
陈一欣说:“这风气在十里洋场很流行了,你呀是个土老帽。”鲍伯伦的手从陈一欣的腰后伸了过去,在陈一欣背后和陈一欣的手交叉地握着。
张静安和他的未婚妻,也在办公室的窗口,看着窗下感人的一幕。张静安的未婚妻对张静安说:“你可从来没向我求过婚。”
张静安说:“光天化日之下说这话怪难为情的,隔墙有耳啊!”
张静安未婚妻说:“还怕啥?人家都演给我们看了。”
张静安用手拥抱着未婚妻说:“那我们也结婚吧!”
梁助理把双腿交叉搁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一张烫金的婚礼请柬,小红坐在他对面。梁助理对小红说:“这将是一场上海滩最经典的婚礼仪式,在上海滩大奥药业谁人不知?四对新人同时结婚,估计上海的各界名流都会到场,这也是展示我们实力的一次难得机会,我们不能够放过这次品牌推广的盛会,我一定要送一个让所有人都能看得见,而且能看得出价值的大家伙。”
小红说:“那是什么呢?”
梁助理敲着脑袋说:“我想想看,对!他们家以前有一个荷花大水缸被撞坏了,我就送一个玉做的荷花水缸,上面刻着他们四对新人的名字,让他们永远知道我梁某人的存在,让上海滩都知道,这尊上海滩最大的玉缸是我梁某人送的,让他们知道我们欧陆药业的经济实力。马上德律风联系,加班加点发多少钱都得把它搞出来,弄回来,让这些上海滩的乌龟王八蛋都知道我们的厉害。”
鲍伯伦在自己的办公桌后的书柜上翻着资料,欧慧君在门外叫门,鲍伯伦一边找书一边说:“进来吧!”
欧慧君和张天宇双双走了进来,鲍伯伦没有回头,继续在书架上翻着书,他问:“鲍司令有事吗?”
欧慧君欲言又止,鲍伯伦慢慢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但是他还是没有转过身来,他问:“什么事?”
欧慧君轻轻地喊了一句:“爸爸!”鲍伯伦肩膀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欧慧君加大了音量,她激动地喊:“爸爸!”鲍伯伦泪水夺眶而出,他把手中的书胡乱地塞进书架里。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他用手擦了擦脸,他转过身子揉着眼睛解释着说:“一不小心,我眼睛里落进了灰尘。”
欧慧君激动得大叫着:“爸爸!”然后欧慧君扑了上来和鲍伯伦紧紧拥抱在一起,鲍伯伦热泪长流。
鲍家大院热闹非凡,阳光下绿草坪摆满了椅子,椅子前是一个用白色的荷花布置的婚礼的仪式台,一场温馨浪漫的西式婚礼正在徐徐拉开大幕。
孤儿院的小朋友们穿着崭新的制服,排着整齐的队列,在仪式台旁正在齐声歌唱。
梁助理指挥着一台吊车,把一只巨大的碧绿色的玉质荷花大水缸吊到了旗杆下,放在了原来水缸的位置。
中外嘉宾正在大门集结。王虹雯、陈老伯满面春光,笑吟吟地迎接着四方来客。黄啸林、袁小琳、唐沪生、米特尔迈耶、李秘书、王守礼、王探员等人陆续到来。
鲍伯伦与陈一欣、张天宇与欧慧君、 裴芳与欧小爸、张静安与广东妻子四对新人正从屋里相互牵着手幸福地走下宅前的台阶。几个孩子一手拿着鲜花,一手拉着氢气球,伴随在四对新人左右。
孩子手中的氢气球在欧小爸的面前漂浮着,欧小爸熟练地从嘴里吐出一只刀片,银白色的刀片从空中划过,划断了在孩子手上牵着气球的白线,孩子惊讶地看着气球在高飞。
一旁的张天宇看见了欧小爸嘴里吐出的小刀,一时他走神了,想起了过往很多案件,他脸上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欧慧君也看清了欧小爸的绝技,她会意地笑了笑,扯了扯张天宇的手,张天宇马上放松了面部的表情,跟欧慧君同样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沿着草坪继续前行。
气球越升越高,鲍家的整个大院都在它的俯视之下,幸福的人流正在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