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
司空烬微微一笑,接过了风殇递上来的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鲜美的汤。
股股暖流入体,冷得僵硬的手脚都热了起来。
“好喝吗?”
“嗯。”
司空烬看着风殇温和的笑容,有刹那失神。
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很是同情风殇的遭遇,也对这个孤独的前朝皇子抱着‘以真心想换’的心态。
但这些日子,看到那些在他的复仇中,实实在在丧失的生命,司空烬的心中开始有些无法认同。
虽说对风殇这个人的感觉很复杂,也不赞同他所做的很多事。
但司空烬依旧还是尽量将自已站到了上帝视角,来尽量体会风殇的喜怒哀乐,尽量理解他所做的事。
他只能告诉自已,把自已置身于一本小说中,风殇不过是里面的人物,而自已也是为了扮演好“司空烬”这个角色罢了。
喝了一碗汤后,司空烬放下了碗,拿起了桌上的信。
“风殇,你看看这个。”
“什么?”
风殇一看那信纸的材质,便知道这是来自皇家的信件。
既然司空烬给自已看,风殇也没客气,直接接过展开,却在一瞬间,眼底闪过了数种复杂的情绪。
这件事与他有关,自然不能瞒着他。
“我知道了。”
盯着信沉默须臾,风殇缓缓将信折好,原封不动地交回了司空烬手中。
“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便随你进京。”
“这边……的事?什么事?”
风殇邪魅一笑,并未作答,但司空烬也瞬间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复仇的事。
“已经开始下雪了,我们此行向北,路上不好走,明日就要出发了,否则赶不上腊日宴。”
“那你就把石头搬开吧,别阻了我的路,也浪费了将军的时间,不是吗?”
风殇微笑着,随即便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之下,目光里净是冷意。
“风殇告退。”
看着缓缓合上的门缝中,风殇脸上的疤痕,司空烬劝他收手的言语就卡在嘴边,无法说出。
“邱杨。”
“将军。”
“收拾东西,下午就出发。”
“去……去哪儿?”
“进京。”
邱杨领命出去,却在外面听到了叹息似的一句话。
“都撤了吧。”
……
回到院中的风殇,再次打开了青砖,里面的信已然被人取走。
刚松了口气回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迅速进来。
“主子,府里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说是下午司空烬就要出发回京了。”
“下午?”
“对啊!还带上了府中的大半守卫,声势浩大的……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其鸢的声音中有些焦急,风殇眯着眼睛缓缓喝了一口水。
细细一想,大概也能想到为什么司空烬这样做了。
看来,司空烬是不会再阻止他做事了。
若是今晚动手了,明日城中必会大乱,他这个城主若还在城中,想必是无法脱身了,也不好交代。
但他提前离开后,这边出了贼人流寇,暂时也与他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走便走吧。”
“可是……”
“去吧,看看厨房有没有小鱼干,赏给小花磨牙。”
……
司空烬离开的当晚,城中安安静静,并没有什么事。
翌日一早,风殇和其鸢便乔装好,趁着城门大开,两匹快马直奔进京的官道而去。
也就是这个夜晚,一夜之间,四个富户人家一夜之间遭了灭门,钱财被洗劫一空。
富户巨头中,除了珠宝商陈家没有被洗劫。
陈家独子疯了,在院中烧了一地的炭火,自已滚到了燃烧的炭火上,哭笑着滚在火焰中,喊着烫了好看,烫了暖和。
就在此几天后,陈家迅速接回了一位‘私生子’继承了家业,陈家的长辈们全都搬去别处隐居了。
这些消息传到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进入了京城的地界了。
风殇正坐在司空烬的马车中,默默听着车外的人汇报,目光空洞地盯着摇摆的车帘。
风雪的气味是冷冽的,吹得司空烬发寒。
“风殇,听到这些,你真的就能解气了?”
风殇挑开车帘,空洞眸子木然地望着阴沉的天空。
许久,叹了一声:“快要天晴了。”
……
进京时,京中的官员们集体列队迎接。
司空烬一身黑金长袍,骑着白马,那气势十分霸气威武。
率先迎上来的,是礼部尚书辰还忠,和他的儿子礼部侍郎辰梓铭,还有上次在西南遇上的礼部侍郎徐畅。
辰还忠快步迎了上来,率先跪了下去,接下来,其他的官员也都纷纷下跪迎接。
“恭迎大将军!”
“这……”司空烬的眉头一紧,迅速勒马绳向后退了半步,“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不合规矩,百官可跪迎天子皇子,却断无迎人臣之礼。
礼部之人,对这些礼仪之事更应该清楚。
司空烬抬眼看向辰梓铭,只见辰梓铭也是懵的,他似乎也没预料到他的父亲会直接带头给司空烬下跪!
此时,辰还忠还在暗暗拽着他的裤腿,示意他跪下。
风殇的马车在队伍的最后方,他微挑车帘,看到了外面这令人震撼的一幕,眉尾一挑。
不愧是京城,刚一来就有了硝烟的味道。
“你们这跪迎之礼,是该对我这个臣子做的吗?礼部的辰尚书?”
司空烬连马都没下,言语中重重地咬在了‘礼部’二字上。
“大将军乃是国家有功之臣,我等哪敢轻慢?”
一旁的辰梓铭神色极为别扭,用了暗劲才搀起自已的父亲,咬着牙低声责怪道:
“爹,你这不合礼数,会将司空陷于不忠不敬的境地啊!”
“闭嘴!”
辰还忠暗暗斥了一声,转瞬又对着司空烬笑脸相迎。
“犬子不懂事,还望司空大将军多多包涵。”
司空烬的脸色并不好,想了想,还是翻身下了马,抱拳拱手,向四周的官员深深行了一礼。
“诸位同僚,你们这跪迎之礼,司空烬承受不起,在此给各位还礼了,都是在朝为官的臣子,各位切莫再行此大礼,折煞了晚辈,也逾矩了。”
此言一出,众人看他的目光意味深长。
就连辰还忠的脸皮也跳了跳,差点维持不住笑容。
他是礼部尚书,带头做出‘逾矩’的行为,岂不是下了他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