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我还是我
也许，我从未放弃亲情。
可是，你连一句关心的话都不给。
明明你只需要问一句，最近怎么样了？在学校还好吗？这几天怎么没有回来？
我虽然不至于回心转意，但也会泪流满面的说道。
“妈，我很好。”
但是，事实和我想象的永远都不一样。
她只是站在那里，用着我看起来是那样呆滞，机械的笑容。
不断地向我重复着，我有苦衷。
所以，你的苦衷是什么？
什么样的苦衷，才会让你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还是说，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一切都只是奢望？
呵呵！
我心底冷笑着，看着我这个名义上的母亲。
还好，我早就没有了所谓的情感。
感谢林清雅，击碎了我的最后一块心脏。
我没有心，我也不需要心。
我欠奶奶的，是我十四年的生命。
这足以让我用许许多多，我自己也说不清要做多少，才能还完。
其余的，我问心无愧。
如果哪一天，谁告诉我说，路上撞死的那个，是我爸，是我妈。
那我会毫不犹豫的说上一句，关我屁事。
父母，他们是谁的爸爸妈妈？
老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天生地养，最多算上一些遇到的好心人。
比如我老师，必如林清雅的父亲。
至于给林清雅做了三年的狗。
那是工作，和别的不能混为一谈。
我依旧足够尊敬林父。
我感谢他，在我最想要死的时候，让我活了下去。
相比之下，林清雅将我当狗玩耍，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是天生低贱。
不代表，我就只配低贱。
我总要向上去爬。
如果有一天，我没有动力了。
不是因为我长大了，也不是因为我站在了最高处。
而是因为，我找回了丢失的东西。
安全感。
我从小到大，永远都在缺少的一种东西。
强大自己，是因为它会给我足够的安全感。
拒绝尘夏的父亲，也是因为给我的安全感不够。
我不甘心，就那样吃着软饭。
一切东西再好，都是别人给我的。
可他也有随时收回去的权力。
当然，其实也正是因为我自己过的太苦。
所以才不忍心伤害尘世。
这无关与心，而是道德。
“孩儿，妈真的。”
“嗯嗯，我懂的，我都明白。”
我随口的敷衍，面上的神情，却是认真的异常。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抵是因为，这样会显得我是个乖孩子。
而乖孩子，一般都会有父母疼爱。
这样在外人看来，我才不像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小狗。
仅此而已。
不过，其实此刻，我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边缘化。
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保持这样。
“孩儿，你这么懂事，让我良心难安啊！”
刘妈的低下了头。
我却是撇过了头。
收起你鳄鱼的眼泪，这愧疚的样子，即使出自真心。
这一刻，在我看来也那样的虚假。
我渴望的是亲情，是关心，而不是你这所谓的愧疚。
哈哈哈！我都已经是十八岁的人了。
想不到居然还在追求这个。
我不是已经早熟了吗？
明明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没有任何的掌声，没有任何的认同。。
我都已经走过来了。
可为什么，我还是在追求这看起来幼稚的东西？
我自己也不清楚，这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可我却在说上看到过一句话。
早熟的孩子都晚熟，也许我高估了自己。
“阿姨你好，我这边有一份文件，需要祥恒签署，请问你们能不能先暂停一下？”
张姐突兀的从旁边冒出，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嗯，这一刻她的笑意，真的像极了二十六岁。
不，更像是二十岁，十八岁。
“哦哦！孩儿有出息了，你们忙。”
我的母亲，刘芸，闻言回过神来，有些无措的说道。
而我则是礼貌的和老妈说了一句。
“我去了。”
随后便直接离开了。
我知道张姐这是在为我解围。
我也喜欢这个台阶。
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从我妈身边离开。
在她身边，即使是她保持着局促的样子。
可真正受到煎熬的，却是我自己。
这一路上走来的风风雨雨，每一幕都在告诉我，做自己的伞。
因为没人为你撑伞。
“喝口水吧！”
张姐带着我走到了一间静室，给我倒了一杯水。
尽管我不知道，医院里哪来的这种，没人的静室，供我们休息。
但是我实在因为太过的疲倦，而下意识的不去思考。
只是接过水，一饮而尽，随后有些无力的靠在墙边。
累，前所未有的疲惫。
可我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闭上眼睛眯了一会，才重新睁开，露出一抹笑意说道。
“谢谢。”
“不谢，这都怪我。”
张姐歉意说道。
“没关系的，就是说几句话而已，我妈这次没发疯。”
我淡淡的说了几句，随后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一只手抵住下巴。
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渐渐的露出一个笑容。
真好看，我还是我，永远十八岁。
苦难从不值得歌颂，但是我想说的是，我除了面对它和征服它，没有任何的退路。
我在这里休息了好久。
期间和张姐不断聊天，自我恢复情绪。
那一扇薄薄的门，将里面和外面隔成了两个世界。
我感激它。
期间，张姐并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如同一个最知心的姐姐一样，和我聊着许多杂事。
什么泰戈尔的飞鸟集，到周树人的朝花夕拾。
什么老舍的四世同堂，到小仲马的茶花女。
不得不说，没看出来，张姐懂的那么多，完全不像是一个护工该有的样子。
“你喜欢哈姆雷特？”
“当然喜欢。”
“为什么？”
“因为它有一千种样子，其中一种就是我。”
我淡淡的笑着说道。
这一刻，我记得张姐看了我好久。
具体多少时间，我并不清楚。
因为就好像是时间都被停滞一样，短暂的禁止在那。
直到我撇过头去，躲开张姐的视线。
我想，此刻我应该出去，等奶奶从病房里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