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立刻警觉起来,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她透过树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森林深处走出。来者的头发淡红色,眼睛是碧绿色的,脸庞硬朗但带着一种淡漠的气息。他的身材高大,穿着朴素的衣物,背上背着猎弓,看上去像个森林里的猎人。
"你醒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
流云没有回答,她紧盯着他,依旧试图用探知能力去感知对方的情绪和目的。然而,她的能力太弱了,几乎捕捉不到任何信息。这个陌生男人让她感到不安,她甚至没有办法确认他是否对她有恶意。
"是你救了我?"流云的声音沙哑,她警惕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男人点了点头,走得近了一些,但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看上去不想吓到她。
"你从河里漂过来,我看见你时以为你已经……"他的话语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以为你活不了。"
流云没有多言,她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自已那虚弱的异能上。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已现在所处的世界和状况,但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比她更加孤独和危险。
她从来不轻易相信陌生人,但眼下她的身体虚弱,异能减弱,再加上这个陌生的环境,流云知道自已没有多少选择。
“谢谢你,”她沉稳地说道,但眼神依旧充满警惕,“我欠你一条命。”
男人没有回应,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不需要。你休息吧,身体还很虚弱。”
流云点了点头,虽然她暂时无法完全信任对方,但她的力量几乎被剥夺殆尽,唯有心中的那股求生欲支撑着她。
她要活下去。
哪怕这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这一次,她一定要活得更久一点。
流云的目光在男子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眼前的景象却逐渐模糊起来。她的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了,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意识迅速陷入黑暗。她甚至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这样失去了知觉,昏倒在了草铺上。
男子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晕倒。看着那具疲惫而无力的身体,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漠。
——他叫拉斐尔。
六岁时,他也曾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家。
一个古老且繁荣的家族,家族世代传承下来的能力是自愈。
他原本是这个家族中的一员,然而他的伴生能力太过特殊——通过承受伤害来吸收他人的天赋。
这样的能力太过惊世骇俗,没人敢想,家族传承加上他的伴生能力,那会创造出一个怎样的怪物。
有人视他为家族的希望,有人视他为眼中钉。
拉斐尔听到过母亲的叹息,如果他再早两年出生就好了,可惜,家族已经选出了一位年轻的继承人。在他六岁那年,那位年轻的继承人为了确保自已的位置不可动摇,差人将他遗弃在深山之中。
那是一个极为寒冷的冬天。冰雪覆盖着大地,寒风呼啸,他被扔在了荒野中。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甚至连可以取暖的火堆都没有。
小小的拉斐尔靠着仅有的一点生存本能,在冰天雪地中顽强挣扎。森林深处的野兽、严酷的天气都在向他逼近,他没有退路,也没有求生的本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后来,他辗转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在镇子的边缘独自生活。这个地方几乎与世隔绝,鲜有人往来,他就在这片寂静中渐渐成长。
拉斐尔从未有人可以依靠,自从被家族遗弃后,他便再也没有体验过所谓的“温暖”或“关怀”。他学会了打猎、耕种,靠着自已的双手勉强维持生活。
生活对拉斐尔来说,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负担。他渐渐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欲望,内心充斥着深刻的孤独和绝望。他开始怀疑,自已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每天的日子都是重复的劳作与沉默。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一个能够倾诉心声的对象。
于是,终于有一天,拉斐尔下定了决心。
他要结束这一切。
那一天,天气阴沉,天空中压满了乌云,仿佛连日光都无法照耀到这片小镇。
那一天,天空阴沉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厚重的乌云像是一层巨大的幕布,完全遮蔽了日光。仿佛连空气都凝滞,镇子周围的一切显得静默无声,仿佛在等待一场即将降临的灾难。
拉斐尔独自走向那条湍急的河流。那是他长年打猎归来时经过的地方,也是他无数次站立凝望、思索生命终结之处。他的脚步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走向某种命定的终点。河水翻涌着,溅起的水花在灰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冷寂。
站在河边,他静静地注视着翻滚的水流。那些深色的波涛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可抵抗的命运,而他觉得,自已的一切也将在这片水中被湮没,不再有存在的痕迹。
他轻轻跨入河中,冰冷的水流迅速没过了他的腰间。那股彻骨的寒意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轻松,仿佛这冰冷的触感将他身上的痛苦与孤独一并带走。他的眼神沉静,不再有任何犹豫。死亡,对于他来说,似乎是早已注定的归宿。
正当他打算迈出最后一步时,余光中却突然瞥见了河面上一抹黑影。那黑影随着湍急的河流缓缓飘过,从他面前轻轻滑过。拉斐尔愣住了。
在看清那抹随波逐流的人影时,他不自觉地睁大了眼,
那是一个女人。
尽管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面色苍白,似乎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但她的面容依旧隐约透出一丝不寻常的美丽。
不知道为什么,拉斐尔被某种力量深深吸引。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猛然扎进了河水中,奋力朝那个女人游去。
拉斐尔将她抱到岸边,才发现她的呼吸虽然微弱,却依然存在。
她并没有死。
这个认知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跪在她的身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脸所吸引。
那是一张精致得令人心悸的脸庞,五官柔和精致,眉眼被水浸湿,散乱的黑发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显得脆弱而无助。
拉斐尔的心脏忽然跳动得有些快。他几乎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想要感受一下这张令人心动的面容是否真实存在。然而,手指还未触及到她的肌肤,眼前的女人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咳咳……”她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紧接着,大量的水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
拉斐尔被她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她。她的脸色仍然苍白,但已经显得比刚才有了些许血色。她侧着头,不断呕出河水,呼吸急促而断续,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挣扎。
见她有苏醒的迹象,拉斐尔的神情变得有些慌乱。他从未与任何女人有过近距离接触,更何况是这样一位漂浮在河中的陌生女人。他知道,镇子上的女人们大多脾气骄横无礼,特别是在面对男人时,往往显得傲慢且尖刻。拉斐尔从不喜欢和那些女人打交道,所以他总是远离城镇,选择独自生活。
如今,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感到困惑。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便连忙站起身,躲进了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
他站在树后,眼神复杂地看向河岸边的那个女人。她挣扎着吐出体内的积水,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与此同时,天空中的乌云缓缓散开,露出了几缕阳光。那一束柔和的光线洒在她的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拉斐尔愣住了,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直跳。
那女人仰躺在草地上,身上湿漉漉的衣物紧贴着她的身体,黑发散落在草地上,阳光透过她湿润的发丝,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的脸庞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那种美丽与他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同。
仿佛天使降临,神圣而美好。
拉斐尔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凝视着这幅景象,仿佛生怕自已稍有动作,便会破坏这一切。他站在树后,心中涌动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既是敬畏,又是某种莫名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