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的肌肉男明显就是这个市场的管理,进了院子后,他指了指面前的两条凳子,让陆蓁蓁坐下。
“这个市场,勉强算是我来管秩序的,毕竟无论卖什么东西,都得有个人管,否则不得乱了套,你说对吧,知青同志。”大哥喝了口茶,看着陆蓁蓁露出个说不上温柔的微笑,“买卖是双方的事,等我手下的同志把东西拿进来,我们看了再说。”
“当然,你们作为管理,愿意处理这件事,我是再放心不过的。”
虽然诧异对方竟然一眼就能看出自已是知青,可一想到自已和这边人明显有些格格不入的模样,的确很容易分辨。
大娘卖的那些粮食很快就被提了进来,大哥立刻放下茶杯,招手让手下的小弟抓一把送过来。
将粮食放在手上仔细观察,大哥皱起眉,抬头看向大娘:“你再来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这外地来的小姑娘都已经抓了一把我的粮看了,她不买,别人不要怎么办?”大娘理直气壮。
大哥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价卖给她的?”
“两毛一斤,不要票的粮现在都是这个价,我又没卖贵。”
这话说得乍一听还的确有些道理。
起身离开凳子,大哥随手将粮给放进袋子里,他站在那两袋粮前,弯腰仔细的用麻绳将袋给扎牢。
“大娘,不是说我不帮着自已人,而是你这些粮,的确不行,”大哥摆摆手,让手下的人过来,把东西给抗上,“两年的陈粮,还敢卖今年的价,这不是坏了我们市场的名声?”
“虽然我们也算是黑市,可也得顾着点名声,你说是不是?”
大哥说这话的时候,人也走到了距离大娘半米左右的位置,他低头俯视着大娘,眼神犀利,让大娘忍不住胆寒。
“那,我的这些粮怎么办?我这好不容易才运过来,再运回去,可容易被发现了!”大娘不依不饶,就算此刻害怕,也想着要把这些粮给处理了。
瞥了眼地上的粮,又瞧着大娘的确是常年劳作而佝偻的身子,他也松了口,和大娘商量起来。
“我们出一毛五的价,把你这些粮都给收了。”
听到大哥愿意收自已的陈粮,大娘眼神都亮了起来,大概是此刻的大哥展露的好脾气,让大娘感觉自已还有和对方讲价的资格。
“人家都卖两毛,我也不要多的,至少也得一毛八吧。”大娘的眼睛都快贴到大哥裤子口袋里了,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直接伸手从大哥的口袋里面掏钱出来。
谁也没料到大娘会是这样的人,大哥后退半步,到底没有把人给留下来,他叫来了自已的手下,直接将大娘给‘送’回自已家去。
没想到大哥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给自已,眼见着这群人马上就要提着她的粮,准备将她和粮一块给送出去的时候,大娘慌了,嘴里连连喊着说还可以再商量。
“大娘,我说的收你的粮,不是我需要,而是我可怜你,但很明显,你根本没有给自已留下这个被人可怜的机会,”大哥也不害怕自已把人给赶走之后会不会被报复,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如果后面真的被查到了这里,我们都进去了,我想,我的手下应该会第一时间去你家,和你好好聊聊的。”
大娘立刻噤声,没敢再说话,安静如鸡的被这群人带着离开。
处理完大娘,大哥回头看向了陆蓁蓁,瞧着这女知青安静坐在那里的模样,大哥默默将嘴里的烟给摘下夹在指尖。
“这也算是我们市场没有管理好,你需要多少粮,我就按供销社的价卖给你,不收你票。”大哥能管理这个市场,自然不是靠着一股子狠劲的。
“我要的不多,只要五十斤就可以了。”陆蓁蓁想了想自已给村民的报酬,开口就要了五十斤。
五十斤可不算是小数目了,就是拖出去也是很大一袋。
瞧着陆蓁蓁细胳膊细腿的模样,大哥挑眉:“你自已能搬走?”
“我跟着村里出来的,回去的时候也搭他们的牛车,”陆蓁蓁知道大哥的怀疑,从口袋里掏出张通用粮票给他看,“这东西不好搞,能不用就不用,他们知道我有粮票,不会细问这些粮从哪里买的。”
见陆蓁蓁的确是有粮票可以糊弄过去,大哥也不多说,叫人将五十斤粮分两袋装好,等着陆蓁蓁要走的时候再给她拖过去。
七块五就收到了自已想要的粮,也不矫情,从口袋里数了八块钱给面前的大哥。
“这粮算我和你们第一次打交道,一会儿还要麻烦同志帮我运过去。”陆蓁蓁认真道。
看着放在手心的八块钱,大哥低沉的笑声从喉头溢出,忍着没在陆蓁蓁面前大笑。
“行,知青同志,我交你这个朋友了。”
也许是觉得陆蓁蓁这个小姑娘很合他的眼缘,大哥对她也和颜悦色起来。
在其他同志准备给陆蓁蓁的粮时候,两人在外面简单交谈了几句,有些人就是相见恨晚,陆蓁蓁难得遇到能和她聊在一块儿的人,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
“下次有需要,你就直接到这边找哥,哥都给你办好。”送陆蓁蓁出去的时候,大哥拍拍自已的胸膛,让陆蓁蓁有事找他。
人在他乡的时候,遇上个愿意为你帮忙的人,多少是能打动人心的。
“行,我就提前谢谢陈哥了。”陆蓁蓁笑道。
等自已手下的人提着粮跟陆蓁蓁离开的时候,陈显在门口站了片刻。
“哥,这个城里来的知青,有什么问题吗?”边上的手下见陈显没有立刻进去,连忙过来,低声询问。
陈显摇头,转身大步回了市场:“没有,进去吧,再好好瞧瞧,这些卖东西的还能闹什么幺蛾子出来。”
午饭一过,整个黑市都知道,上午有个小姑娘差点被个大娘逼着买了陈粮,这大娘直接就被清出市场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原本多少有些坑人的卖家,这两天也收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