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来通报时,魏禹舟正在书房。
琦烨也在。
“主子,梧州之事陈少爷传信,说一切顺利。”
魏禹舟坐在书桌前,在信笺上写着。
满纸只有四个字:行动照旧。
字迹行云流水,如瀑布般一泻千里,狂放不羁。
像他这个人,又有些不像。
魏禹舟拿过一旁有些粘稠的水,蘸取了一些点到纸上。
字迹消失了。
“把这封信给陈冠中,三日内送达。”琦烨收过信筏小心收好。
“还有一事。”琦烨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事关皇后娘娘。
而主子对皇后娘娘又格外特殊些……
魏禹舟睨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琦烨沉下气来,“这几日皇后娘娘在永州颇负盛名,圣上那边已经知道了。”
“娘娘的声势大,我们的人去了也扭转不了局势。”
魏禹舟有些难耐的揉了揉眉头。
呵……这人真是,名头大的居然过了皇帝。
虞家的日子恐怕更难过。
看看当初的自已就知道了。
罢了……
“无妨,虞家那边再多派些人看顾着。至于坊间的传闻,就不必再管了。若是有抹黑的,一律铲除。”
没等琦烨说话,外面吵闹的声音就传来。
“快让我见敬王殿下,皇后娘娘胃痛难耐,现下大夫都在五十里外的救助营,该如何是好?”大冬天的,文竹跑了一身汗。
只能寄希望于敬王殿下。
书房的门唰的打开,震得门框都抖了抖。
男人脚步极快,衣袍翻滚,卷起地面上的残叶。
零星的凉意落在人身上,打湿了衣袍,连带头发也有些濡湿。
下雪了。
从沁辉阁到落园小跑也要一刻钟,魏禹舟起身跃上房顶匆匆赶去。
魏禹舟来到窗前,看虞夏蜷缩着身子,还止不住的颤抖。
微凉的双手抚上额头,很烫。
“虞夏,虞夏!”魏禹舟看她蔫蔫的样子,丝毫不见往日的张牙舞爪,声音不免有些急切。
虞夏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就再也提不起眼皮来同他说话。
魏禹舟撸起粉嫩的衣袖开始诊脉。
他并没有从师学过医,但久病成医。
琦烨去请了大夫,五十里最快也要两刻钟。
魏禹舟只好匆匆开了方子,让下人先去药房取了些舒缓止痛退烧的药。
自已则是打湿了手帕给虞夏擦拭着细汗。
动作小心轻柔,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琉璃瓶。
“冷,我冷。”
“什么?”魏禹舟有些没听清,凑到虞夏嘴边才听到她说“冷”。
可虞夏是高烧,不能用被子捂。
魏禹舟只能不停的搓手去暖她的手脚。
虞夏无意识的呻吟,她难受。
魏禹舟侧坐在床边,让虞夏躺在自已怀里,安抚性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是二人之间第一个无关情欲满是怜惜的吻。
“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虞夏手脚冰凉,魏禹舟就这样捂着。
手凉了就拿出来搓手哈气再放回去。
“爹,娘夏夏难受。”虞夏带着哭腔说。
“呜呜呜呜呜,爹娘,夏夏好想你们。”
“娘,女儿榛子吃多了,胃痛。”
“虞冬答应给我买的凌宝斋的簪子怎么还没买来!”
虞夏烧的有些糊涂了,一时分不清现在是何时何地。
“虞冬!你再不给我买我就告诉爹娘你扒同窗裤子!还逃学去城南逗蛐蛐!”
小姑娘用恶狠狠的语气说着,脸上配合着有些“小人得志”的表情。
如果不是虞夏迷迷糊糊的拽住魏禹舟的耳朵就开始拧,他是很乐意看虞夏这副娇憨模样的。
可,嘶——
虞夏手劲儿是真大啊!
小厮端药进来时就看到自家主子将迷糊的皇后娘娘抱在怀里,一只手伸在被褥里,一只手揉着通红的耳朵。
这副场景震得身子一抖,腿都软了七分,药险些撒了出来。
恍惚间就看到敬王瞥了他一眼。
他连忙把药端好,头深深地低下去,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把头丢了。
磕磕巴巴地说:“王……王爷,药煎好了。”
他有预感,如果自已刚把药撒出来,自已的脑袋就得和身子分家……
魏禹舟接过,舀起一勺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给虞夏喂过去。
可虞夏不张嘴。
刚刚小嘴还在不停的嘟囔,现在就死命的咬住牙关。
“虞夏,喝药了。”魏禹舟带了点哄人的意味。
“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乖。”
声音越发的轻柔,可虞夏就是不张嘴,闻到药有些刺鼻的气味就偏过头。
闻着这药味始终萦绕在自已周围,虞夏转身搂住魏禹舟的腰,整个身子埋在他身上。
委委屈屈地说:“我不想喝药,能不能不喝药啊。”
声音嗡嗡,带着一点鼻音,却满是撒娇的语气。
魏禹舟瞬间身体紧绷,很是无奈。
呼——
胸膛起伏乱了序……
没办法,只好起身把虞夏放在床上。
“出去。”声音有些暗哑。
“是。”那小厮逃命一般举着托盘跑了出去。
呼,呼。小厮靠着墙根气喘吁吁,对天地发誓俺可对敬王一片忠心啊,呜呜呜呜,不要要俺小命啊!
魏禹舟端起药来自已喝一口,对准虞夏的唇便印了上去。
用力撬开虞夏的唇,将药渡了过去。
虞夏想挣扎却无法,魏禹舟在箍着她。
一口口的药进了虞夏的嘴里,小姑娘被惹急了,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魏禹舟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将整碗药都渡了过去。
二人唇色潋滟,本就因高烧而通红的唇,更加诱人。
虞夏满嘴苦涩,又挣不开魏禹舟对自已的禁锢,拼尽全力咬了他一口他还不放过自已。
而在虞夏的视角里。
她就感觉自已就像在娘讲的话本中人面鳖的手中,自已的手脚被镣铐锁着。
人面鳖还要害自已逼自已喝苦涩的毒药……
结果就是,虞夏哭了,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哭一场。
高烧中的人难免有些绵软无力。
虞夏用力的哭着其实也不过比平日里的声音稍稍大了些。
“娘,呜呜呜呜,皇宫真的太可怕了。我想回家,女儿想回家。”魏禹舟替她擦拭的动作一顿。
她在宫里这是受了什么惊吓?
虞夏还在絮絮叨叨地哭喊着。
“爹爹,狗皇帝要害死虞家,女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呜。”
魏禹舟还想听听她能说出些什么,最好是能听到关于自已的……
结果下一瞬虞夏就开始絮叨。
“虞冬!阿兄呜呜呜,魏禹舟那王八蛋他欺负我,你快去揍他啊!快去啊!”
远在梧州的虞冬,正在被自已父亲逼着蹲马步,稍有放松,父亲大人的鸡毛掸子就摔到自已身上。
唰——,空气都被它打裂了。
“哦哟,疼疼,爹,疼啊!”
“让你好好学武,你竟在这偷懒!”虞父拿着鸡毛掸子就又要打下来。
“爹,您误会了爹,儿子刚刚不知怎么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起身……”
……
魏禹舟瞬间黑了脸,没好气的把帕子扔到盆里,溅起许多水渍。
哼,本王如此帮你,你居然还让你阿兄打本王,之前也就算了,现在还骂本王……
简直是个白眼狼!
再这样下去还不无法无天!
魏禹舟一脸阴沉的坐在一旁,听着虞夏断断续续地骂了自已许久。
王八蛋,阴晴不定,精虫上脑,还说什么精尽人亡!
你的词倒是挺多!
本王不跟病人计较,等你好了,本王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精虫上脑!
琦烨带医生赶到时,虞夏晨晨的睡了过去,已经不烧了。
太医给虞夏把脉,“禀敬王殿下,皇后娘娘这几日劳累过度,体虚又有内火,加之今日突然降温且食了过多的坚果才会引起高烧。”
“好在给娘娘服用了退烧的药物,现在已经无大碍,只需精心的养几日便可。”
……
琦烨护送太医离开,魏禹舟也回了沁辉阁,留文竹照顾虞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