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关,东夏军营地。
季庭砚安排好瀚海国的善后事宜,便将一切事情交由靖西侯苏长鸣处理,自已则是轻车简从带着一队人马,护送长公主回郢都。
“主子,近几日跟踪莫愁的暗卫回禀,一切正常。”查玦两兄弟进了营帐,那日他们去辞岁宫查莫愁,不曾想竟是一丝蛛丝马迹也未曾发现。
就连他们怀疑莫愁中了“乱神”一事,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是吗?查不出乱神,也不曾受伤,一切正常?”
季庭砚倚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泼墨的乌发慵懒地垂在身后,黑金水墨晕染的袖子,绣有暗纹的蓝缎长袍,俊逸不凡,又携着让人不自觉感到战栗的霸气。
只是束发的碧玉簪,有那么些不合时宜,虽说簪子的用料一看就价值不菲,但太过素雅,和这一身华贵的常服,实在不相称。
“主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人已经死了?或者离开了皇宫,所以我们查不到?”
查玉想起那日长公主冰冷的眼神,心忍不住颤了颤,他和他哥算是把人给得罪死了,只盼以后他们兄弟俩,不会有落到长公主手里的那一天。
“密道已经被封,皇宫也在我们的控制之中,除非那人生了翅膀,否则不可能逃出宫去,若是死了,掘地三尺我们也能找出来!”查玦当即反驳道。
查玉讪讪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查玦和季庭砚商议出结果,自已好领了命出去。
他可不想一直站在这里,自已说一句,他哥反驳一句,那他也太没面子了。
“玉南星如何了?”季庭砚侧倚着,神情有些许淡漠,仿佛这些事情,都无法让他提起兴致。
查玦:“玉公子暂时稳定了司家二老的病情,但他信中提及,沧州此番的瘟疫甚是蹊跷,往常适用的法子,都无法阻止瘟疫的蔓延。他已然知会官府,下令封城,在他寻到医治的法子之前,沧州城只进不出。”
查玉站在一旁,观鼻子观眼就是不敢去看季庭砚,因为他知道,这瘟疫不知为何,成为了季庭砚的心魔一般的存在,只要提及,他家主子心情就好不了。
当年在北境的时候,图木国边境的村子也出现过,他家主子直接命人放火,烧了整个村子。
虽说是为了不让瘟疫蔓延,但主子当时的神情,让他至今想起来,依旧觉得害怕和恐惧。
果不其然,这会儿不用他抬头,就能感受到营帐内森冷的寒意。
季庭砚的眸中闪过一丝金色的火焰,眼底阴鸷蔓延,多了几分邪气。
帐外原本呼啸的风声,在此刻销声匿迹,像是被他身上散发的,令人畏惧的气息震慑,整个营地都在顷刻,变得悄然。
查玦和查玉,不过一息就变了脸色,坚持不住跪倒在地上,眼中溢满了惊恐之色。
“传信给玉南星和沧州知州,本王给他一月时间,若解决不了,本王不介意另建一座沧州城。还有,让他们守好城门,若是放了不该放的人进去,就让他们以死谢罪。”
季庭砚的眼神冰冷,手臂轻飘飘地一挥,便将查玦他们两人送到了帐外:“三日之内,本王要知道绾月的下落,晚一日,影卫杖十棍。”
他的语气如同索命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查玦和查玉额头冒出细汗,谨慎小心地回道:“是,主子。”
待查玦他二人离去后,季庭砚倚在太师椅的扶手上,以手覆面遮着自已的眼睛,十指修长却白得有些吓人,仿佛真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满身的戾气和寒意。
“哈啾--”
雍州城外的浮舍中,言玥正坐在院中,刚尝了一口楚辞做的汤,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来有人惦念着阿玥姑娘。”楚辞与言玥打趣道。
“呵,是有人惦记差不多,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想起季庭砚那厮,还有那个无间天,言玥深觉自已未来几年,必然水深火热。
“她确实该好好祈祷老天保佑,否则哪天管到别人家不该管的闲事,把小命给搭进去了。”漆竹抓了药回来,看见言玥没跑,依旧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多谢你的关心,本姑娘我,一定长命百岁。”言玥朝着他挑衅道。
只要她想,她就能拥有无尽的生命好吗?和她比命长,除非是神仙。
“好了,漆竹,怎么一直针对阿月姑娘?男孩子这么小气和斤斤计较,担心以后娶不到媳妇儿。”楚辞给他夹了个鸡腿,像哄小孩儿似的,让他不要太过失礼。
“我哪有?分明是她针对我,公子你是没看见,在湖边的时候,她那一脸阴沉嫌恶的模样。”漆竹总算是逮到机会告言玥的狀了,他被言玥的猫抓去救人,完了还有被那只傻猫的主人嫌弃,这是什么道理?
言玥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说道:“有没有可能,姑娘我嫌弃的,是那只傻猫?”
在草丛里扑着蝴蝶的雪冥言玥当着他的面说自已是傻猫,当即朝着她叫了一声,傻猫?你全家都是傻猫。
“你......你真不是嫌弃我?”漆竹怀疑地看向她。
“第一次见面,我嫌弃你干嘛?我的家教不允许我做这么失礼的事情。再说了,救人是好事啊,没听见我一开口就和你家公子夸你人好吗?”言玥笑眯眯地继续忽悠。
楚辞见他们之间的误会解释得差不多了,于是继续和稀泥道:“既然误会都解开了,那漆竹你与阿月姑娘道个歉,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要好好相处才是。”
漆竹咂了咂嘴,小声地嘀咕:“才不要,冤家易结不易解,一大早地就见血破财,晦气。”
言玥眼角抽了抽,她就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记仇吧?
“算了,楚公子,我和漆竹小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已解决,你就不要插手了。”言玥道。
“既然如此,那就你们自已处理好了。”楚辞见自已劝不动,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三个人安静地坐在院中吃饭,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对于言玥来说,还真没这个习惯。
一顿饭只听见碗筷相触的动静,一句话不说还真挺尴尬的,于是又寻了话题道:“楚公子,我之前遇见一个弥那国人,他说他叫弥康,弥是国姓吗?”
“扑哧,你说他叫什么?米糠?”漆竹忍俊不禁,插嘴道。
言玥眨巴了两下眼睛,认真地看向楚辞,只见他缓缓放下手里的汤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擦了擦嘴这才与言玥解释道:
“西荒诸国的语言不尽相同,为了和东夏进行贸易往来,他们的商人便用国名的音译,取其中一个做姓,给自已取一个东夏国的名字,方便与东夏人交往。”
言玥又继续问道:“那如果我要查一个异邦的商人,他七年前到了雍州城,但是莫名消失了,如今又出现在雍州城,我该从哪里开始查呢?”
“还是那个弥康?”楚辞语气温和地问道。
言玥默默的点了点头,怎么就非得给她点出来呢?这样搞得她有点傻不愣登的。
“弥那国十三年前为月岐国所灭,月岐国将弥那国遗民视为奴隶,多数弥那国人纷纷逃至婆罗城定居,若你想查,去婆罗城或许能找到线索。
若是他商人的身份不假,你也可以先去雍州城的谒者馆问问。
自西荒趋于稳定后,与东夏的贸易往来便日渐频繁,各国都设有谒者馆,东夏各州县也都有,来往的商旅使者还有官员,多半都会去那儿落脚。”
楚辞看着言玥皱起的眉头,心中不免有些好笑,这姑娘还真是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需要我帮你去谒者馆问问吗?”楚辞忍不住逗她。
“呵呵......”他那一脸了然的神情,让言玥蓦地意识到,这家伙只是外表看起来温和,实际上切开也是黑的:“不用不用,我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言玥心虚得连连摆手,她要是这会儿去问了,那就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