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喧闹的人群,眼看着就要追上,季庭砚伸手,想要拉住言玥,此时路口的拐角处,一道清朗的嗓音,越过人群传到他们面前。
“夫人。”那男子眉眼如画,一身青衣满身和煦,站在人群中恍若冬日暖阳,照得人心暖暖的。
“夫人让我好找。”他神情温柔,眼中满是绵绵的情谊。
言玥先是有一瞬的怔忪,随后会意,迈着小碎步朝他跑去。“你找到我了。”声音娇媚而软糯。
风扬起言玥帷帽上的轻纱,她眼底的狡黠笑意尽数落入楚辞的眸中,他伸着手迎了上来,从她手中接过药包,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后:“嗯,我找到你了。”
“这位公子可是认错人了?我家夫人姓王,单名一个月字,应该不是公子要找的人。”他回过头朝着季庭砚微微颔首,语气是一贯的温和,却又斩钉截铁。
季庭砚的眼神落在言玥身上,眼神逐渐幽深。
她躲在楚辞身后,微微低头,帷帽遮掩了她的神情,让他无法窥探她的心思,可他还是知道,她不愿意见自已。
查玉站在季庭砚身旁,冷不丁被他身上骤然生出的杀意惊到,只觉周围的温度都变得阴冷。
“主子,当铺还去吗?”查玉硬着头皮问道。
帷帽下,言玥的表情又是一僵,当铺?不会这么巧吧?早知道还是该当个败家子,把老宅里值钱的玩意儿当了。
“失礼了。”季庭砚抱拳朝着楚辞致歉,眼神晦暗不明。
“无妨,既然是认错了,那我与夫人,就先离开了。”说罢拉着言玥朝城门走去。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儿?”查玉丝毫没有怀疑过季庭砚认错了人,只是刚才那情况,若是当街闹起来,对于殿下和主子的声名都不好。
“让影卫跟着他们,等阿玥落单了,再把人给我带回来。”季庭砚冷眸微眯望着言玥的背影,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出了城,往金鳞湖方向去的路上,言玥便察周遭的窥视,似乎越来越多,显然除了先前那波跟踪的人,又来了一波。
果然,季庭砚那厮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城中?”楚辞见她一路上都不曾开口,于是寻了个话题,想要打破这一路的沉默。
“漆竹让你来找我的,对吧?”她负手跟在他身旁,帷帽的轻纱掀起,她歪着脑袋与他笑问。
之前约好了今日去探望裴明,并顺便在药铺再一副药,眼下午时将至,她还没出现,以漆竹那急性子,估摸着已经怀疑她是不是骗子了。
“嗯,阿月姑娘聪慧。”楚辞轻声应道。
“聪慧?又哪里比得上楚公子。”言玥方才琢磨了一下,为什么他会知道姓王名月,就一定不是季庭砚要找的人呢?
“姑娘慧眼,我也觉得自已聪明。”他似是不在意言玥的一番阴阳怪气,反倒开始自吹自擂。
“你认识季庭砚。”言玥审视地看着他,肯定地说道。
楚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反问道:“何以见得?”
言玥挑眉道:“看来我猜对了。季庭砚并没有说他要找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王月,就一定不是他要找的人呢?”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我是认识北陵王,也猜到他在找谁。”楚辞轻扯了下嘴角,直视着言玥继续道:
“只是,阿月姑娘,当真不是北陵王殿下在找的人吗?”
“我怎么可能是季......”言玥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笑容僵在脸上,甚是没底气地说道:“我怎么可能是北陵王殿下要找的人?他都说了是他认错了。”
风吹皱湖面,恍若言玥此刻的心,半点都平静不了。
这该死的尊卑观念,不就是叫个名字吗?这也成了破绽了?
“是吗?”楚辞的声音温和依旧,可言玥愣是听出了一股子戏谑。
“是的,就是他认错人了,我又不认......识......”言玥瞪圆了眼睛看向楚辞,猛地一拍脑门。
毁灭吧,真的。她这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打自招了吗?
楚辞认识季庭砚不正常,那她认得季庭砚就正常了吗?
“呵呵......”楚辞手握成拳遮在唇边,声音里都带上了欢愉。
“我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言玥走到他面前停下,双手叉腰,眯着眼朝着他威胁道。
“嗯,阿月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楚辞眉眼带笑,抬手轻敲了一下言玥的脑袋,像是个对自家妹妹无可奈何的兄长。
言玥见着他明显没把自已说的话当真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气恼,难道真是她太过懈怠了?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
她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阿月姑娘,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可不好。”楚辞侧过身,望着金鳞湖上的风景,远处几艘画舫映入眼帘。
“我......”言玥皱眉,她知道自已该注意这些细节,但她总是记着记着就忘了。
尤其是在熟悉的人,总是不自觉地便放松了警惕。
“还是阿月姑娘觉得,我不会害你?”他转过身,低下头凑近了注视着言玥,浓郁的黑眸似有什么她不明白的情绪在翻涌。
“......”言玥有一刻的怔愣,随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两人的距离不知何时竟然离得如此近了。
楚辞:“阿月姑娘会打架吗?”
言玥:“什么?”
他忽然换了话题,让言玥有些猝不及防,她抬头顺着楚辞的视线望去,金鳞湖上那几艘吟风弄月的画舫,已然朝着岸边驶来,甲板上站的,更不是什么公子小姐。
言玥:“这两日你们就没察觉出不对吗?”
楚辞:“......没有姑娘来寻我算吗?”
言玥瞪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她后撤一步,转身朝着身后的林子里扫了一圈,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话说他们到底几波人啊?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言玥扭头看向他,见他如此淡定,还以为他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我发信号给漆竹,他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这些追兵,还得我们引开。”楚辞神情未变,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言玥惊疑地看向他,发信号这东西,怎么听都不像是寻常人会随身带着的东西吧?但她也只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应道:“好。”
说罢,楚辞便从后腰处取出一个信号烟,言玥看着那信号烟上的花纹,心中猜测那可能是什么家族纹饰之类的,但是脑子里却没有相关的记忆。
信号焰火在天空中炸开,画舫上冲着他们而来的人,也都面露警惕和凶色。
这些人虽然衣着平常,看不出特别之处,但他们身上的气势明显是见过血的,说是穷凶极恶也不为过。
不是季庭砚的影卫,也不像官府的人,那多半不是来找她的。
裴明......他还真是个麻烦,还是个大麻烦。
言玥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盯着湖面上渐渐靠近的几艘船,沉声朝着楚辞问道:“你那么聪明,猜到裴明的身份来历了吗?”
“没有。”
金鳞湖的水面在阳光下泛着波光,四周的山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言玥的心跳在胸腔中急促地跳动,她能感觉到自已的掌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若非此刻不是时候,她非要问一句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你准备把他们往哪边引?”言玥的手悄然握上枯骨鞭,虽然至今为止还没实战过,但她对于原身的武功,还是有些信心的,当然,兰因那样的高手除外。
“上山,小重山地形复杂,我也熟悉。”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无需言语,小重山地势险峻,草木葱茏茂密,是躲避追兵的最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