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砚见她瞧着自已愣神,眉尾微挑凝视着言玥:“一路上绾月都避着我,这会儿又不怕我了?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这般让你避之不及!”
这丫头一路上都未曾与他多说几句话,有什么事情都是她的丫鬟阿紫在中间传话,经过这一番磨难,胆子倒是大了许多,不仅敢和他动手,还敢和他讨价还价了。
“我......”言玥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她哪里知道季绾月如何与他相处的?但为了自已小命着想,就算有被发现的风险,这个大腿她非抱不可。
“你别扯开话题,就说你答不答应吧!出发前你还许诺要保护好我的,我差点就死了,还中了毒,这算不算二哥你食言?”
言玥说着俯下身,小臂横在季庭砚颈间,微微用力压着他质问道。
季庭砚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地盯着言玥,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屋里的静谧让言玥有些许忐忑,心虚地想着自已不会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不是本尊了吧?
“二哥?”
不待季庭砚回答,屋内便又响起另一人的声音,略带些暧昧和玩味:
“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要不我先出去?”他扯了扯肩上药箱的带子,然后眼神亮堂地盯着言玥和季庭砚。
他一入城,便有影卫守在城门口等着他,着急地带着他往皇宫来,他还以为是季庭砚出了什么事,却没想到匆忙赶来,居然瞧见了这样有趣的事情。
言玥循着声音,抬头看向屏风边上站着的男人,容貌倒是清朗,生得一副松风水月之相,只是这行事风格,是不是有那么点奇怪?
他嘴上说着出去,可站在屏风边上却一步未挪,言玥心中腹诽,男人这么八卦真的好吗?
“那你倒是出去啊!”言玥可不管他眼中的打趣,没好气地出声赶人出去。
被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脸皮厚,再说了面子能有小命重要吗?
季庭砚手中握着言玥的发钗,只能用手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然后朝着言玥道:
“我答应你了,你先起来。”
“那你说话算话?”言玥直起身,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依旧没让他从地上起身。
季庭砚的眼尾不自觉地抽了抽,轻叹了一口气道:“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都是阿紫不好,没保护好......”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绾月公主的婢女阿紫,恍若一阵风似的,从殿外跑了进来。
背着药箱的男人回头,伸出手臂想要将人拦下,却没想到这丫鬟居然有些功夫在身上,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直直冲进了殿内。
“殿下,你们在做什么?”
阿紫大惊失色地看着言玥,她这会儿刚从地上爬起来,衣衫略有那么些不整洁,刚才装哭的眼睛还红红的,钗子也还在季庭砚手中握着。
至于季庭砚,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方才言玥那番折腾,他腰间的衣衫皱巴巴的,腰带上的绦环也挪了位置。
“......”
言玥看了一眼面色严肃朝着自已走来的阿紫,束手束脚地在原地站好,低着头像是等着挨批的熊孩子。
“还请殿下和这位公子先出去,待公主整理好仪容,再去见两位。”
阿紫似乎有些生气,她不敢朝着季庭砚发火,于是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背着药箱的男子。
那人摸了摸自已的鼻梁,满眼的无辜,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被迁怒的只有自已,但还是非常有眼色地转身出去了。
言玥低着头,忽地瞧见自已的金钗,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递到了自已面前。
人长得好看就算了,为什么他一个军旅之人,手还保养得这么好?言玥竟然还能想些有的没的,这让阿紫觉得她真的心挺大的。
“殿下,阿紫得罪了!请。”
阿紫看了一眼言玥,见她没什么动作,这才上前横插在两人中间,朝着季庭砚躬身行礼,小心地从他手中接过金钗。
季庭砚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去看言玥,见她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发钗,最终没再说什么,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待他离开之后,阿紫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看向言玥:
“公主以后行事需得注意分寸,二殿下虽是您的兄长,但也不好太过亲近,容易引人误会。皇宫之中些许疏漏便会叫你我失了性命,公主以后不可再鲁莽。”
阿紫的语气严肃认真,她家公主绾月胆子小,却也谨小慎微,但言玥怎么说呢?
虽然她们认识不到一日,但她总觉得言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毕竟若是换了她家公主,别说跳城楼了,就让她站在上面往下面看两眼都能吓昏过去。
天知道她在听到言玥从城楼跳下去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若她真的死了,那自已还能指望谁帮公主和娘娘报仇?
“好了,我知道了,阿紫。”言玥在阿紫面前甚是乖巧,她警惕地朝着屏风那瞧了瞧,确定人都已经离开了偏殿,便拉着阿紫走到坐榻旁,与她说了自已方才听见的内容。
“你也中了‘荼蘼花开’?你怎么会中这毒的?”
阿紫倒茶的手微微一抖,她家公主被耶律延钊刺了一剑,虽不致命,但奈何中了毒,在昨夜东夏军袭城的时候,便已香消玉殒。
“我也想知道啊......”言玥像没了骨头似的趴在茶几上,小声地咕哝着。
无间天控制细作,都是用的傀儡蛊,顾名思义,他们无间天的杀手细作,都是傀儡,区别只在于,若你忠心于无间天,那你就能当个活人;
若是让无间天察觉你有反叛之心,那傀儡蛊便会侵蚀神智,让你成为无间天的杀人利器。
可无间天既然已经给她下了傀儡蛊了,再下毒不就是多此一举了吗?
而且原身早在进入无间天之前,就已经用药遮掩了容貌,应该无人知晓她真正的容貌才是,所以也就不存在让她假扮公主的可能。
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言玥并未发现阿紫面上的复杂神情,她此前只告诉言玥,她家公主中的毒是“花开荼蘼”,但是并未告诉她,这是东夏皇室才有的毒药。
“对了,我刚才听二皇兄和长公主说话,长公主怀疑毒是你们皇帝陛下让人下的,你家主子和皇帝的关系这么差吗?”
言玥皱着眉头,她虽然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认定毒是皇帝下的,但她听着季庭砚的话,似乎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他都能逼死娘娘,杀我们公主,又算什么呢?”阿紫的眼里带上戾气和仇恨,显然对东夏如今这位皇帝,颇为怨恨。
不容言玥细细琢磨她的态度,阿紫又开口问道:
“若真是陛下下的毒,姑娘会帮我家公主报仇吗?”
阿紫紧紧盯着言玥,生怕错过她脸上的一丝神情。
言玥朝着她“哼”了一声,然后轻抬下颌,仰头朝着她笑道:
“我可是非常遵守契约的,既然已经答应了绾月,就算仇人是天皇老子,我也能给他扒下一层皮来!”
她又不是这个朝代土生土长的人,可不受什么封建礼教束缚,不就是欺君罔上,谋逆造反吗?
若是有必要的话,当一回乱臣贼子,亦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