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砚回头,言玥抬眸便撞进了他的眼里,他的眼神深邃而遥远,不带一丝情绪,明明看着她,却让她感觉,自已未曾入他的眼。
“二哥,对不起,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言玥默默地低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愧疚。
她避开季庭砚的眼神,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让她不由得心惊肉跳,总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看穿了自已的伪装。
季庭砚瞧着言玥乌云般堆砌的发髻,过了四五息才出声道:“无妨,我能解决。”
“什么?”这可真是阴晴不定的,她还以为要遭嫌弃呢,刚才不还一副能冻死人的模样,怎么这会儿居然安慰起她来了?不过,这算是安慰吧?
季庭砚接着问道:“会游泳吗?”
言玥抬头:“会,怎么了?”
季庭砚:“有水声。”
言玥:“不是一直都有吗?毕竟我们在井底。”
季庭砚:“不是地下水。”
言玥眨了眨眼睛,不是地下水,难道还能是地上的水?这上面是御花园,哪里来......
不对,御河水流经映水兰香阁,穿堂而过由西而东,这地宫又挖在御花园底下,所以这个机关启动,就会引御河水进入地宫?
言玥思忖的瞬息,御河水已然涌入密道,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越来越明显的水声让言玥越发崩溃了,踏马的早知道她就该乖乖留在上面,这一天都还没过去,她已经几度面临死亡的威胁了!
“我艹他爹的!”言玥额边的青筋直跳,逃命似的拉着季庭砚便往密道深处跑:“愣着干什么,跑啊,会游泳有个屁用啊,找不到出口一样淹死在这里。”
生死关头,言玥哪里还顾及得上自已的形象,一边跑一边大骂耶律延钊:“耶律延钊是有什么大病吗?用水淹,他自已逃得了吗?也不怕把自已坑死了!”
季庭砚任由言玥拉着他逃命,只眼神发亮地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好似听到什么极有趣的话一般。
言玥此刻完全没有精力去观察季庭砚的反应,听着身后汹涌倒灌的水声,额头急得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恨不得自已生了翅膀,直接飞出去。
两人转过一个弯,眼前又出现一个岔路,言玥控制不住地骂道:“艹,怎么还有岔路?”
季庭砚忍着嘴角的笑意,好心提醒道:“言玥,右边。”
“右边是吧?右边......”言玥心中虽然一闪而过,他为什么总是选右边的疑惑,但生死关头,她也没时间多问。
密道中,空气凝重而潮湿,火把的光芒在墙壁上摇曳,映照着言玥焦急的神色。
季庭砚也不慌,只是默默地跟在言玥身后,在她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告诉她接下来的方向。
两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回响,他们呼吸声也越发沉重,他们不会要死在这儿了吧?
当然,这只是言玥这么想,若是她能回头看一看,就能发现,季庭砚从始至终,都非常冷静和淡定,脸上一滴汗也没有。
这一路若不是言玥拉着他,恐怕他此刻依旧闲庭信步,不慌不忙地在找出口。
听着河水倒灌的轰鸣声如雷鸣般在密道中炸响,言玥的心跳如鼓,她紧握着季庭砚的手,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言玥的体力渐渐不支,视线也开始模糊,突然,她意识到前方的通道越来越窄,最终,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她的脚步猛地停下,转身望去,只听得身后的河水如同野兽般咆哮着逼近。
“二哥,怎么办,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言玥焦急地望向他。
“不会,我们找找线索,看看墙上有没有机关。”季庭砚又恢复了之前的冷脸,沉声回答道。
他把一直拿在手里的火把递给了言玥,随即转身在墙边摸索起来。
此刻河水已然蔓延至他们脚下的石板,若不快些找到机关,他们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四周的石壁冰冷而坚硬,没有任何线索,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二哥,对不起......要不是......”
虽然先前在宫门前他还逼自已去死来着,但那也是为了救她,如今又因为她,害他要和自已死在这里,似乎他也挺惨的了。
“阿玥,我们之间......”他转身盯着言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侵略性十足,却又分外克制。
不用说对不起,你也从来不欠我什么。
言玥举着火把,将他眼中的情绪看得分明,她心头重重一跳。
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变成兄妹和睦,相互友爱起来了?他们之间何曾有这么深的感情了?
言玥一时间怔在原地,耳边轰鸣的水声,还有沉重的呼吸都离她远去。
“我家公主和二殿下并不相熟,以往在宫中也没什么交集。”阿紫的话在她脑子里回荡,若他们当真不熟悉,那么此刻季庭砚,是把她当做了谁?
还是说,他们之间......呸呸呸,生死关头她怎么还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言玥猛地回过神,使劲儿摇了摇脑袋,然后将手中的火把朝着身后的甬道扔去,然后苦笑着与他道:“咱们这也算同生共死了吧?”
她和季庭砚侧身站在甬道里,两人相互凝视着对方,火把没入迎面扑腾而来的河水中,火光熄灭的一瞬,两人在黑暗中,同时开始了动作。
言玥的手腕轻轻翻转,似有无形的屏障,从她周身蔓延开,季庭砚似有所感,当即收回了举起的左手。
与此同时,身后的石门突然发出隆隆的声响,石门缓缓打开,一束火光从缝隙中透出,露出一双破布鞋来。
随着石门缓缓上升,一道嘶哑的嗓音催促他们道:“快进来,跟我来!”
言玥和季庭砚对视一眼,随即弯腰钻了进去,瞬息之间,河水便涌入门内,淹没了他们的脚踝。
“快,跟我走。”这人蓬头垢面,瞧不清模样,但个子挺高,比言玥高了一个头,比起季庭砚,似乎又矮了些。
他伸手扭了一下石门旁边墙壁上的烛台,随后朝着他来时的方向又跑了回去去。
言玥他们也未做迟疑,毫不犹豫地跟随那男人跑了起来。
石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将汹涌的河水隔绝在外,随着他们离开,他们经过的地方,降下数道石门,最后一道,在他们跑进一座大殿的时候,轰然落下,如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