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顾回之带着团队到达了约定的地点，一个偏僻的小巷。
张伟手中抱着一个文件袋，神色间透露出紧张与不安。
“这是所有的证据，包括曾渊和黎若兰的交易记录。”张伟将文件袋递给顾回之，眼中满是警惕。
顾回之迅速翻阅文件，里面的确有曾渊和黎若兰之间的录音，以及各种交易记录。
即使是初步查阅，也能看出这些证据的分量。
“谢谢你，张伟。你的证据对我们非常重要。”顾回之站起来，对张伟说道，“我们会确保你的安全，请跟我们回局里。”
顾回之低头看着手中的香烟，烟盒被他捏得有些变形。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烟身，心头的沉重感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张伟的故事像一块巨石，砸在他心上，久久难以散去。
警局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墙角的阴影在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显得有些幽暗。
张伟蜷缩在椅子上，手指不断搓着裤子。
张伟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我妹妹才12岁……她受不了，就从楼上跳了下去。我亲眼看着她跳下去，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情绪一度失控，但又努力克制着自已。
他早已失去了哭泣的力气，只剩下绝望的低语。
顾回之感觉到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那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痛苦。
曾渊，是他们刑警队的队长，一个手握权力的人，却利用这种权力为非作歹，甚至毁掉了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
这让顾回之心中原本坚定的信仰瞬间动摇了。
“你为什么不报警？”顾回之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愤怒。
张伟无力地摇了摇头：“我报不了警。谁会相信我？曾渊在警局内一手遮天，他可以轻易让任何证据消失，也可以让所有声音湮灭。我只是一介平民，而他是刑警队长。”
张伟的眼神空洞，“我多次尝试，想要揭发他，但我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每一次我试图接近真相时，都会被他的手下拦住。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顾回之无言以对，他知道张伟说的是真的。
曾渊的影响力在警局里深不可测，如果他真的腐败，那张伟根本不可能抗衡。
而这正是让顾回之感到痛苦的地方。
他起身走向阳台，心中有太多的思绪无法排解。
窗外的风轻轻吹拂着，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点燃香烟时火苗一闪而过，带来短暂的暖意，却瞬间被冷风吹散。
烟雾在他面前缓缓升起，像是无形的锁链，缠绕着他。
就在此时，阳台的门被轻轻推开，伴随着一阵清冷的风，司念穿着黑色风衣，缓缓走进了阳台。
她的出现让顾回之有些错愕，自从上次缅甸分开后，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念……”顾回之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
司念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径直走到了他身边。
她站在他旁边，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光投向远处的夜景。
整个城市的灯火在她眼中显得无比渺小，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这就是你坚持的正义吗？”司念终于开口，声音冷静而淡然，却像一把利刃，直戳顾回之的内心。“当内部开始腐烂，那光鲜亮丽的表面已经千疮百孔。”
他一直坚持的正义，是否还能成立？当他们的系统内部已经被腐化，曾经引以为傲的正义是否也只剩下光鲜亮丽的表面，内里却早已千疮百孔？
顾回之的手一颤，香烟在指间颤抖了一下，随后熄灭。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在逃避什么。
他从未如此纠结过，这份正义和信仰支撑着他走了这么久，可当他亲眼看到这些黑暗时，他不知该如何继续坚持。
“你知道曾渊的事情？”顾回之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司念微微侧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顾回之身上。
“你以为他背后的那些事，只有张伟知道吗？这些年，有多少人试图揭发他，却被打压、被威胁、被灭口？你真的以为，你们警局内部没有人清楚这些事情？他们只是选择了沉默，或者参与其中。”
顾回之没有作声，他知道司念说的是事实，但这份事实让他无法接受。
“正义？”司念轻轻笑了一声，但笑意中满是冷漠和讽刺。“顾回之，所谓的正义从来不是无坚不摧的，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你所坚守的东西，早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你一直在试图挽救一些什么，但你是否考虑过，或许这些东西根本不值得你去拯救？”
“那你让我怎么办？”顾回之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和不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理。”司念淡淡说道，目光依旧冷冽。
“但问题在于，你愿不愿意。你现在所做的，只不过是在用你所谓的责任感，和自已对抗罢了。”
顾回之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曾以为自已可以改变些什么，但此刻，他突然发现，自已似乎只是徒劳地在黑暗中挣扎罢了。
阳台外，夜色渐深，风带着寒意不断吹来。顾回之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低头看着脚下的街道，远处的灯光像是摇摇欲坠的星火，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司念静静地站在他旁边，没有再说话。她的沉默反而让空气变得更加压抑，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将顾回之的内心牢牢捆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许久，最终，顾回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他看向司念，目光中多了一丝坚定。
“我不会放弃。”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无论这条路有多难，我都会继续走下去。腐败可以摧毁一些东西，但它摧毁不了我内心的正义。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要试着去改变它。”
司念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她并没有立即回应。
她静静看了顾回之片刻，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真的这么认为？”
顾回之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心中依旧充满矛盾和痛苦，但这一刻，他知道自已不能退缩。
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坚持走下去。
司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转过身，走向阳台门口。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顾回之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呢，司念？你为什么回来？”
司念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或许……我是来看看，你是否还坚持着你所谓的正义。”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阳台，消失在黑暗中。
顾回之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