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行得快,颜乐宗又不是很远。只一夜的时间,二人便已经抵达。
从上空往下看,原本气势恢宏,圣洁无比的宗门已经被玷污,四处都是鲜血凝固之后的黑红色。
尸人的规模很大,从宗门外一直到山下,密密麻麻都是四肢僵硬,动作狰狞的尸人。
姜羽瑶愕然道:“那是……人?”
沈清越也看清了底下的情况,眉心不由得紧紧蹙了起来。
“不完全是,这些是尸人,准确来说是活死人。”
“竟是活人做成的吗?!”
“差不多。”
姜羽瑶再次被这个世界震惊了。
“颜乐宗是被这些尸人所灭?”
“不是,这些尸人应当是他们走后留下来糊弄仙门的。”
“那为何玄天宗被灭门时他们不放这些尸人。”
说完,姜羽瑶突然反应过来了,果然,下一秒,沈清越那温汤浸玉般的嗓音响起:“因为这次他们处理得不够干净,需要这些东西来拖延时间,好毁尸灭迹。”
果然如此,不过这也说明他们此次在颜乐宗必定危险重重,也许还会与对方打个照面......
姜羽瑶又道:“那么多活人消失,仙门不会查吗?即便是人间,官府衙门不管吗?”
目测了一下,就这里的尸人,恐怕就得有上万人。
沈清越叹了口气,语气还是先前那般,温汤浸玉,可说出来的真相却又是残酷的:“他们不会逮着一座城薅,况且这些多数都是无家之人,消失了,也没几个人注意,就算仙门听到风声追查,对面几乎没留下踪迹,大海捞针罢了。”
姜羽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有点难受,她问:“那我们要下去帮忙吗?”
山下,一众仙门弟子正与之厮杀,可寡不敌众,仙门明显在下风。姜羽瑶还在里面看见了秋影长老,原本光鲜的海棠色衣衫也被划破了好几处。
沈清越冷静道:“不,仪景,知遥他们二人已经在赶来路上了,其他宗门的支援也快到了。且不说你我二人加入也只是杯水车薪,我们来这儿另有目的。”
说要,驾着飞舟向颜乐宗行去。
靠近颜乐宗,二人收起飞舟。
颜乐宗周围应当是有结界的,靠近,姜羽瑶能看见一层薄薄的,像水波纹的界面将外界与宗门隔开。像是宗门原本的结界,可结界都完好无损,他们是如何悄无声息灭门的?数千人的宗门内竟无人求救,还是说根本来不及求救?
这些疑惑沈清越也有,可现场干净得不像话,什么都没有,哪怕是一丝不和谐的气息一块衣衫上的布料,就连尸体上的刀痕也刻意改变过,根本查不到路数,这些疑惑自然也无从解答。
也许是沈清越修为高深,手一抬面前的结界就撕开了一道只容许一人通过的口子。
进去后,结界又闭合了,恢复如初。
地面上的血因为氧化干涸成了黑红色,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皱起眉头。不过闭气之后身心都得到了质的飞跃。不过这些血淋淋的尸体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是不小的,姜羽瑶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眸光下意识微微向上抬。
沈清越似乎注意到了她的不适,脚步渐渐加快。他似乎很熟悉这里,一路上沈清越都轻车熟路。二人脚程快,脚步轻,不过短短半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内门,与外面一样,尸横遍野,血流遍地,路旁的木槿也染成了红褐色。
一路上二人几乎没有交流,几乎都在赶路之余警惕着四周。直到进了一处古朴的建筑。
沈清越低声道:“跟紧我,里面阵法多,容易受伤。”
姜羽瑶嗯了一声,表示自已会小心的。不过沈清越却在原地停留了两秒,似乎是不放心,随后将自已左边的衣袖塞到了姜羽瑶手中,“抓好,你踩着我的脚印就不会有问题。”
姜羽瑶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手中衣袖的料子滑滑的,还有点凉。点点头道:“好,我会小心的。”
越往里走灯光越暗,已经到了黑灯瞎火的地步,若非身为修士,目力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还真看不清路脚下的路。一股淡淡的松柏香萦绕鼻尖,经久不散。
沈清越走得不算快,有意无意体谅着身后的姜羽瑶。
通道内很安静,不仅如此,姜羽瑶还感觉这整个通道都充斥着一股很淡但是很纯粹的灵力,是维系阵法的灵力,一点都不温和,像常年不化的雪山上的一捧积雪,冷冽圣洁,却又杀机重重。或许布下阵法的人也是如此。
约莫走了一柱香的时间,二人终于走到了一堵墙面前,四周除了来时的路都被堵死了。一路上姜羽瑶紧跟沈清越的步伐,一步也没踏错。
沈清越淡淡道:“到了。”
姜羽瑶还在疑惑这算哪门子到,身边的沈清越动了,走到其中一堵墙前,指尖溢出灵力,行云流水般在墙壁上勾画着什么。
像是阵法,又像符咒。
“这里是我往些年设下的阵法,本意是存放一样东西。门上是我自已创的阵法,有些复杂,回宗门后教你。”
沈清越想着,自已除了几招剑法,几部心法没教姜羽瑶什么,正好这一路可以多让她了解一些东西。
姜羽瑶听出了沈清越的意思,也听得认真。
片刻,沈清越收了手中的动作,一阵轰隆声过后,石壁从中间裂开,前面是一条甬道,不过这次两边都有烛火。
这次不用拉着沈清越的衣袖了。
拐了两道弯之后,路也走到了尽头,是一处宽阔的石室。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还交杂着悲戚的抽噎声。
里面竟然有人!莫非是颜乐宗幸存的人?如此,颜乐宗就还有希望,离凶手浮出水面也不远了。
......
"师父,我们能活着出去吗......我想师姐了......"苏芷声音低低的,无精打采,还带着哭腔。胳膊环着膝头,低垂着头,苏芷靠着粗糙的墙面坐着,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玉衡长老也伤得很重,只能勉强为自已疗伤,苏芷的话落下,像小小的石子落进了平静无波的井水里,看似只溅起了一层薄薄的,浅浅的水波,其实内里的平静早就被打破,惊涛骇浪在其中酝酿。
一行十五人,每个人都伤得很重。昨夜的惨烈还历历在目,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却发现前路迷茫,归期难定。昨夜之后,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就像水中浮萍,沙里飞蓬,不见归途,不见月明。
玉衡长老抬起手,轻柔地摸了摸苏芷的头发,“阿芷,别怕,我们一定能活下来,我们是颜乐宗最后的希望,重振师门的重担还需要你们扛起。”她的声音温婉慈爱,用温柔的话语安慰着·激励着宗门最后的希望。
尚阙闻此,眼眶中积蕴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悄无声息,静静滑落。不过很快他就收住了,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抹掉,他是这里除了玉衡长老外,资历最深,修为最高的人了,长老如今伤势严重,他作为师兄,就是主心骨,他不能乱。他还要带师弟师妹们谋划前路,重振宗门!
尚阙走过去,温声道:“师妹别怕,颜乐宗逝去的同门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我们定能报仇雪恨,重振师门。”声音不大,嗓音甚至还有些嘶哑,可言语是掷地有声的。
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苏芷听的,更是为其他师弟师妹们喂下了定心丸,在绝望崩溃的悬崖边将他们拉回人间。
周围瞬间响起大家稀稀拉拉,但同样生生不息的言语。在这绝望笼罩之中挤出一丝生气。
“等等,好像有人来了。”话落,所有人以最快速度调整为警戒状态,握紧手中的武器,死死盯着紧闭的大门。
......
沈清越推开门,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