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霞云翻飞。
二人在人烟稀少的地方下了飞舟。
沈清越给自已易了个容，还换了身入乡随俗的衣服。浅绿色，衣衫上用金线勾勒着花纹，像人间的公子哥穿的，腰间坠了玉佩香囊，手里拿着折扇，衬得沈清越贵气了几分。
姜羽瑶有点不知所措，她不了解这个世界的穿衣风格，更别说人间江南这块儿。正打算依葫芦画瓢，也照着沈清越衣衫的样式。
沈清越好似看出了姜羽瑶的窘迫，折扇一扬，同样花纹的鹅黄色衣衫出现在姜羽瑶身上，脖颈上挂着璎珞，腰间挂着香囊，手腕儿上多了个乳白色的镯子，整个人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往常她喜欢穿青衣，整个人看起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嗯？！多谢长老。”
沈清越似乎愣神了一秒，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嗯，在人间行事自然应该融入人间，用仙家的身份太招摇了。”
不仅如此，或许是为了制衡，在人间使用过多灵力是会遭反噬，这也是为何人仙几乎未曾发生冲突。
……
江南的范围太大了，最近的一座城是梧城。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进城找个客栈才是当务之急。这荒郊野岭的，呆一晚上肯定不舒服。
进城之后，姜羽瑶惊奇的发现这里的夜晚居然如此热闹，梧城如此繁华。
街两边是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贩，大声吆喝着自家的货物。
“簪子！簪子！漂亮的簪子！”
“花灯！全城独一无二的花灯!”
“卖橘子！卖橘子咯！不甜不要钱！”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后悔！”
......
这些东西来的新奇，算是活了两辈子，从未见过这样的盛景，姜羽瑶一时之间入了神，还是沈清越隔着衣袖拉住她的手腕，姜羽瑶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羞赧。
不过下一秒，手掌里被放上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是一大袋银钱！沈清越道：“喜欢什么就去买，难得来一次梧城。”
姜羽瑶愣住，沉甸甸的触感很真实，她有点不知所措。“长老，不用，其实我......”
沈清越打断她，“小钱，安心用就是。在这里就别叫长老了，叫名字吧。”
然后又往她腰间挂了个玉色的铃铛，“不会丢，你摇一摇铃铛我就来找你。去玩儿吧。”姜羽瑶伸手拨了拨玉色的铃铛，清脆的铃音响起，透过喧嚣的空气，传入姜羽瑶耳中。可沈清越挂铃铛的时候没有铃音。
姜羽瑶走出了一段距离，才回神，旁边正好有人耍杂技，喷火，高空走绳等等。可能是喷火给寮着了，姜羽瑶觉得眼眶有些酸酸涩涩的。
一个人逛了许久，整条街都快到头了，手中的银子已经花掉了一半，没有了过于沉甸甸的手感。
走到人少的地方，姜羽瑶拿起铃铛晃了晃，清脆的铃音又响起，她总觉着这声音她似乎听过。
还不待她思量清楚，沈清越就出现在视野里，贵公子在人群里格外醒目，周遭火树银花，灯火葳蕤。
......
沈清越找了一间客栈，名字叫‘暂归’，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可岁月在她都身上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风韵犹存形容她再好不过。老板热情好客，客栈内也干净整洁。
沈清越进城之后似乎真的成了一直在人间生活的贵公子，不仅是举手投足间的矜贵，还有周身气质，全然不似清珩那般仙风道骨，清心寡欲，活脱脱一个被酒肉声色和百家经典浸染过的。
沈清越脸上噙着笑，慢悠悠摇着折扇，“掌柜的，还有客房吗？”
老板拨算盘的手停了下来，抬起美眸瞧了沈清越一眼，笑意加深一分，又瞥见沈清越身后的姜羽瑶，笑意又深了两分，“有的呀，公子想要几间呢？”说话间拿自已那双勾人的眸子看着沈清越。
沈清越目不斜视，脸上是礼貌疏离的笑，道：“两间。”
老板白皙的手指拨了下算盘，意味深长地说：“哎呀，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咱们客栈只剩一间房了。”
沈清越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也不搭理她话中的暗示调侃。转头对着姜羽瑶道:“既然贵店没有空余的客房，那我们还是另找吧。”
姜羽瑶配合点头，道：“好。”
老板见人要走，也不打趣二人了。“公子别走呀，方才瞧错了，还有房。”
现下已经夜深，客栈不好找，二人也就住下来了。
两人的屋子挨着，是最贵的天字号房，不得不说一分钱一分货，房间装潢都是一等一的好。
第二日，两人起得早，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沈清越目的似乎很明确，带着姜羽瑶慢悠悠地走。
最后在一家店前停了下来，姜羽瑶一看，是茶楼。
沈清越解释道：“人间消息传得最快的地方就是茶楼酒馆这些地方。”
里面热闹的很，两个寻了个靠窗的桌子。
小二眼尖，二人刚坐下，就跑过来，一脸热情：“二位喝点什么？”又向两人推荐了一些店中的招牌。
沈清越是个不会亏待自已的性子，要了不算便宜的明前龙井，姜羽瑶则要了明后龙井
小二不一会就将茶沏上来了。
茶楼确实如沈清越所言，消息多，但也很杂。大多都是些江湖趣事，宅门隐晦。
斜对方那一桌坐了三个风尘仆仆的汉子，看穿着，不是梧城的人，应当是塞外来的。
其中一人骂道：“狗杂种的，老子下次再见着那小子定然叫他好看。”
另一人附和道：“那小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滑溜溜的，抓也住不住。”
“哼！算他命大。瞧着柔柔弱弱的，还敢和大哥抢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旁边那一桌是两个书生打扮的模样，他们也听见那三个汉子的话，心中嫌恶，但到底面上不敢显露太多。只得愤愤地喝茶。
那边忽然吵吵嚷嚷，似乎是发生了争吵。
其中一男子的声音很年轻，“贺羽书你什么意思！当时是你说要走要走，现在好不容易离开了，现在又抽什么风！”
名叫贺羽书的男子低着头，抿着嘴，冷冷回道：“阿笙，我跟你说不清楚，总之，我得回去。你一路向西就是。”
被唤阿笙的男子一听这话更来气了，砰的一声，茶杯在贺羽书脚边碎裂开来，“发什么疯！是，我一路向西，你回去，然后呢？”
贺羽书沉默了，好半晌没说得出一个字。
阿笙眼框变得通红，厉声质问：“然后呢？！”
“贺羽书，然后呢！”最后，质问中的凌冽几乎消失殆尽，声音轻轻的，像羽毛落下，下几分不甘和无望。
周遭围观的人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儿，虽然并不清楚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但不影响吃瓜的兴致。二楼雅间也有不少人探出头查看。
阿笙红着眼，失魂落魄拨开人群往外去。贺羽书想去追，被人群阻拦了步伐，“阿笙！你等等我！”
在门口时似乎是想回头，只偏了一个很小的幅度又生生停住了。从姜羽瑶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一抹晶莹从阿笙的脸颊滑落。
贺羽书好不容易挣脱人群，又结了帐，赔偿了茶楼的损失才得以离开，可此时，街头巷尾早就没了阿笙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