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再次离去。
贺羽书显然没有沈清越的游刃有余。全程他脑中的弦都紧绷着,一刻不敢松懈。
二人再次从侧面窗户翻出去,躲开巡逻,藏身于视野盲区。
忽然,眼前出现的一座假山引起了沈清越的注意,在地上有几条划痕,像开关门划出来的痕迹。
试着找了找机关,竟真的让他找到了,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草率进入未知地域与送死没有区别。
石门旁边的石头上挂了一条小小的布条,不大,瞧不出什么东西。
贺羽书打量着那布条,总有种直觉,他觉得这东西会是关键。
方才在房中静坐,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阿笙被绑走那一日的情景,二人在朔风中走了许久,而后在茶馆阿笙被他气很了,摔了茶碗,穿着单薄的衣衫......
对!
那块布料与阿笙那一件衣裳一模一样!
是阿笙!他不会认错的......
阿笙就在那里等着他!
贺羽书一刻都等不了了,立刻来寻沈清越,经此一遭,他见识了沈清越的实力,况且他现在掌控于沈清越,也只能求助于沈清越。
沈清越听了贺羽书急切的叙述,并未动作。
贺羽书又道:“公子可已有了周密的谋划,还望公子早日行动,在下定万死不辞!只希望公子信守诺言,救阿笙于水火。”眼中的急切和交流藏不住,但他也明白,王家扎根晏城数百年,根基深厚,贸然前往恐怕凶多吉少,更别提将阿笙平安带回。且经此一遭,沈清越的实力自然不必怀疑,能在重重护卫下在王家溜一圈而全身而退,怎么会是寻常之辈。
沈清越不动,是因为时机未到。他在王家内院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熟悉且危险的气息,黎明一遭,沈清越在暗地里给贺羽书施了隐匿气息的法术,不然,暗处的人在他们踏进王家的那一刻就该出动了。
如今,王家确确实实是他们要找的线索,但这雕梁画栋之下到底是什么,只能等时机。
沈清越淡淡道:“顾笙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因为王家想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是贺羽书,顾笙只是一个饵,这是明晃晃的阳谋,顾笙的手中拽着一根名为贺羽书的链子。
贺羽书已经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万一呢,阿笙很怕疼,他没遭过这么大的罪,王家那些人醒来心狠手辣,阿笙他......”
沈清越打断他:“贺羽书,如今我们贸然前去,你只能和顾笙在阴司相遇。”
被一盆凉水浇透,贺羽书眼中透出颓色,扶着桌子坐下哎,给做自已倒了杯凉茶。天气本来就冷,这一杯凉茶划过喉咙直达胃部,冰冷疼痛。不过贺羽书也被凉的冷静下来了。不能什么都全凭冲动,就如沈清越所说,这样只能和阿笙在奈何桥头相遇。
贺羽书:“抱歉,方才我太冲动了,给公子添麻烦了,公子已经有计划了吗?”声音比方才哑了。
到底是个少年,心里有什么藏不住,心中的意气也如野草一样,永远割不尽。
沈清越:“时机未到,这几日你好好好休整不要露了马脚。”说完,又拿了一瓶丹药给他。里面的丹药适合凡人的体质,药材用量不多,且大多数药材都是人间生长的,不会被凡身排斥。
贺羽书僵了一下。
哦,对,他服了药,只能听沈清越的。胃里似乎更冷更疼了。僵硬地接过丹药,打开瓶塞,想当当着沈清越的面服下药,打消沈清越的疑虑。
沈清越淡淡打断她,道:“是增强体魄的丹药,倒也没必要这么视死如归。”
贺羽书的动作顿住。
“啊?”
难得透露出几分少年的茫然。
停在半空的放也不是,伸也不是。
沈清越继续说:“回房吧,时机到了我自会通知你。”
“哦,好。”
......
姜羽瑶窝在柔软的被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在梦里,姜羽瑶感受不到疼痛,身上也十分便利。
眼前是一片雪白,像是进入了混沌未开的远古。混沌之气弥漫整个空间,能见度很低,实线最远可能只能看见方圆两米。
在这样得情况下,感官都变得模糊。
姜羽瑶试着往前走,渐渐的,好像有琴声传来。
又循着声音前去。视野渐渐开明起来,眼前一片混沌乍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瀑布,清流,莲池,飞鸟,苍柏,古亭,以及亭中人。
那是个眉眼间都浸满柔情的男子,不似沈清越将锋利与柔情都并收。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整个画面和谐调得不像话。琴声清越,绕梁不绝,及那个余姚并不精通古琴,却也被这人的琴艺折服。
姜羽瑶听得入迷,没注意什么时候琴声停了,亭中人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姜羽瑶这个外来者。
姜羽瑶也没有愣神太久,仅一小会儿就回神了。
亭中人率先打破这场沉默,“道友是如何进来的?”
这个问题姜羽瑶也很想知道,“不知道。”
也许是被这直白的态度逗笑了,男子笑了声,又说:“相遇即是缘,道友不如与在下喝杯茶。”
姜羽瑶没推辞,踏着莲池上的木道,裙摆拂开薄薄的白雾,裹上莲花的香气。
茶是好茶,入口清香,回味绵长。
“道友似乎有心事?”青年状似无意问道。
姜羽瑶不知对方的来历,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和盘托出。反问道:“人生在世,怎会没有烦心事?”
青年放下茶杯,微微哂道:“人无非是被欲望支配,有所求却求不得才会心烦。那道友想求得什么呢?”
想求得什么?姜羽瑶一切都回到原点,陆枫等人不要莫名其妙找上自已,自已不要跟沈清越搭上关系,一切丢回到原点,让她一个人在A市的霓虹灯里下消磨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
姜羽瑶:“那阁下也会求而不得吗?”
通体雪白的鸟儿在空中盘旋,不一会又飞到亭子上发呆。
青年的眼中似乎有一瞬间流露出几分别样的情绪,但还不待姜羽瑶看清那是什么,一眨眼,又消失不见。“至少如今不会有。”往事不多提,来日无法预料。
“时候不早了,道友,咱们后会有期。”
又似闲谈道:“人固然又求而不得,切勿执念,切记。”
下一瞬,姜羽瑶的意识被扫出去,又溺在一片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