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睁开眼睛,直接映入眼眸的是熟悉的白色床幔。许久没有念起这些旧事,楚允寒刚醒还有些昏昏沉沉,再加上后颈处还有些酸痛,他一时半会儿眼前还有些发花。
心里似乎还憋着一口没处撒的气,堵得他心口不舒服。
该死的,他内心暗骂一声,有些艰难地抬手去摁自已直突突的太阳穴,他居然能够蠢到在同一个地方栽倒两回!
哪怕只是一眼,楚允寒就知道自已回到了清风山庄,现下正在自已的房间里瘫尸。
缓了许久,他总算是有力气撑着床栏坐起身来。楚允寒低头去看自已的手臂,衣服还没换,透过肩上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划口处,还能看见里面同样被染了颜色的纱布,已经不新了,是能一眼看出来,伤口定是白息岚叫人包扎过的。他面无表情的盯着那纱布,看了半晌扯起嘴角来。
——是一个苦笑。
“还真是和以前一样无情啊……”楚允寒喃喃自语道。
“吱——”房门被人推开。
来者一进门就正好与床上正靠着的楚允寒对上了视线:“哟,醒了?”
来者扬了一边眉梢,语气随意。
说真的,楚允寒现在真的不想理他。来的人是他的三师弟,名唤蓝田。他读过诗书,知道有一句话叫“蓝田日暖玉生烟”,但是他看着这个人,根本没看出来哪里是跟“暖”字沾了边,尤其是面对楚允寒的时候,这人就像跟他结了什么上辈子的血海深仇,没一句话是中听的。
虽然楚允寒和他半斤八两。
“何事?”楚允寒皱着眉头,扶着床沿站起身来,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已添了杯茶,根本没有管一旁站着的蓝田。
“没什么,就是来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蓝田懒懒地倚在他的门框边上,挑着眉头看笑话似的看着他,“难得啊,难得大天才回来的时候也会这么狼狈,血都糊了半袖子了——说说吧,怎么弄得?”
“……我自找的。”楚允寒垂眸扫了一眼自已那半袖子血迹,就知道自已不能指望蓝田会帮他换衣服。
蓝田听见这话,毫不避讳地对他翻了个白眼:“废话。”
在他眼里,楚允寒每天都在自找着挨打。
他将身体站直,不再多问什么,只是传话,做他原本来就要做的事情:“醒了就去找师傅吧,他老人家可被你吓了一跳,我还要练剑,就不奉陪了。”
也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天大最大练剑最大,整个人就是个剑痴。
后边完全缓过劲儿来,楚允寒很快便收拾好自已去找他师傅——陆玖,陆剑仙了。
“哎呀,乖徒儿,你醒了!”陆玖看着他,一脸喜色,双手背在身后走过来将他仔细打量一番,“你昏迷这段时间,为师很是担忧啊!”
楚允寒沉默,冷着眼神漠然的瞥了一眼他背在身后没藏好,露出一个鸡翅尖的烧鸡,淡淡出声“嗯”了一声。明明是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总跟个孩子一样,这样出去可没人认这个剑仙。
也许是自知瞒不过楚允寒,陆玖心虚的轻咳一声,将背后的烧鸡放在桌面的空盘子上放好:“咳,你吃吗?”
“不必,多谢师傅关心。”
陆玖恍然一敲脑门,自言自语道:“都忘了你是个和尚了……”
楚允寒:……谢谢,我不是。
“不过这才不过大半个月,你怎么就搞成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的?”陆玖终于想起正事,将盘子往旁边一推,一张风流的脸上是明显的严肃神情,“竟昏迷不醒的被一匹马驮回来,还一身的血,还正巧是碰上田田他们在山下做工才将你带回来。”
真巧,楚允寒心里明镜儿似的,哪来那么碰巧的事,不过是白息岚安排好的。
——他真的是烦透了他这该死的安排周全!
“没甚大事,这身伤是我自找的。”楚允寒难得在陆玖面前露了情绪,他“呵”了一声笑道,“腆着脸求人家都不愿意同情我一次。”
他说的不明不白,以陆玖那风流的性子也不知道是理解成了什么,他思考了一下,惊呼一声:“天娘啊!还俗了!”
楚允寒……
楚允寒???
“师,傅!”楚允寒一字一顿,咬着牙,听声音都是很用力。
半天的胡说八道,陆玖总算是收拾了一下表情端起他为人师的架子来了:“嗯,告诉为师,是谁将你伤成这个样子的?”
不管是谁,都还挺厉害的,居然能让这小子上心。
楚允寒这下却是沉默了,他握紧手中的松喧剑:“师傅,在此之前我可以先问您一个问题吗?”
“问吧。”陆玖大手一挥,允了。
“您还记得,当初收我为弟子的时候,说过一句‘持此剑穗者,必须是君子剑一脉的传人’吗?可否请您告诉我,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玖原本带着笑的目光逐渐变得沉静下来,现下才是真正收起了他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他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当初你不是没有兴趣了解吗?”
“……”楚允寒看着他。
陆玖盯了他一会儿,好像是明白了什么,怔了怔,将目光落在他松喧剑上挂着的红莲剑穗上,不知道为什么开口有些迟疑:“莫非……是他?”
楚允寒刚来清风山庄的时候手里就紧紧攥着这枚剑穗,当时陆玖就是觉得这剑穗有些眼熟才半开玩笑的说出了这句话,楚允寒说是一个曾经对他很重要的人送的,而那时到现在,这剑穗在他的剑上挂了有十年之久了。
如果说是找到那个人了,陆玖倒还是能理解楚允寒为什么这么狼狈,只是……他有些犯愁的捶了捶额头,敢情这小子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亏他还以为这小子会看见这世间的美好再解开心结,结果美全美到一个人身上去了!
唉!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