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允寒对蓝田的话只信了一半,但是他师傅陆玖要出世的猜测是君玉心提出来的,估计就与事实八九不离十了,他虽然很乐意师傅这样子做,但他却不理解师傅挑的这个时机。
他对陆玖向来都是有话直说,这次也一样,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我什么时候说我现在要回武林盟了?”陆玖有些无奈地扶额,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烦躁,但是也没反驳自已要出世的想法,“本来想准备好之后再告诉你们,你们倒是先猜出来了!”
“我不明白。”楚允寒抿唇,他不仅不明白陆玖好生生的为什么现在要出世,也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避世。
陆玖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这个徒弟一直都很聪明,虽然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但是他还是决定先告诉他:“你可知……当年飞花门的灭门惨剧?”
楚允寒颔首。
陆玖既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就多半关联颇深。
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飞花门的大名,它曾一度被称为“武林之首”,却因为门主练功时走火入魔而屠尽满门,这场悲剧到现在被提起也都是一阵唏嘘,他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莫非陆玖,和飞花门有关系?
陆玖没顾他的沉思,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神色变得低沉,眼里的悲伤就要溢出来:“你们这一辈当然不清楚,飞花门门主白念萧,那是我的大师兄,而盟主陈逸,是我的二师兄。”
楚允寒蓦然睁大了眼睛,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师傅与飞花门门主,还有武林盟主三人有这样一层关系!
这样一说,事情多少就明白了些。
陆玖在外人眼里从来都是多情的,却不知道他也是最重情的人,当年飞花门之事,前去平息的可不就是武林盟!那是陈逸早就成为了老盟主的弟子,陆玖没能护住白念萧,也没能保住其妻儿,但是那一战却又偏偏扯上了陈逸,他还是顾及着曾经的情意不愿给陈逸难堪,便选择了避世这一条路。
飞花门的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
可是它永远是陆玖心下的一根刺,拔不出来化解不掉,碰一下都是深入血肉鲜血淋漓的疼。
“本来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陆玖就还像是当年迷茫的少年,但很快,他的眼神又变得深沉坚毅,“江湖都传,飞花门满门皆无活口,我当年也是这样认为的,可……”
楚允寒意识到接下来的话才是最重要的,不由得正了正神色。
“有人告诉我,当年之后还有人活着。”
陆玖没想着完全告诉他,哪怕看明白他想知道所有,也不再细说,只是大方向敷衍一下:“你只用明白,现在我知道当年的事情并不简单,所以我要将它查个水落石出,但在查出真相前……我不会宣布重回武林盟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武林盟已经变得不再令他信任,这也是为何他明明觉察飞花门之事有所不对,却不去找武林盟帮忙。
陆玖甚至怀疑,飞花门灭门之事与武林盟有关。
这感觉来得毫无道理,但是也足够让他升起一份戒心。
他回到武林盟,就必然要带着证明师兄清白的证据回去,他不相信,师兄就算走火入魔,也不会亲手杀了他的妻子和儿子!
“……”既然陆玖有自已的安排,楚允寒也不再多言。陆玖能把事情跟他讲到这个地步,都是对他极其的信任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楚允寒这句“我们”说得颇有深意,指的不仅仅是陆玖和他,还有蓝田、君玉心以及静姝,毕竟他们都是陆玖最亲近的人。
“你们?”陆玖简直要给他气笑了,他告诉楚允寒这些可不是让他来掺和的,“你们都给我好好练剑!——小兔崽子,伤养好了吗?就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没事干就去练剑去!去,去去!”
楚允寒就这么莫名的被陆玖赶了出来,听见身后的门被关得震天响。
楚允寒:……
他怎么觉得他总是被人赶来赶去的?
摇了摇头将想法甩出脑内,接着他抬脚走出院门。出来就是中庭了,清风山庄弟子不多,平日里都被要求在演武场习剑,中庭一般是很难看到这么多人影的,只有发生大事以及下山采买的时候才会集中在中庭来来回回地走动。
采买并不需要这么多人,大多弟子其实都是想借这个机会下山去玩一圈儿。
就比如现在,来来往往的便七八个弟子。楚允寒侧目朝院门外看,正瞧见马车边站着一名穿着清风山庄白色弟子服的气质温婉的女子,她此刻正与身边的一个小弟子交谈着什么,余光瞥见楚允寒过来,便止住了话头,面对他柔柔一笑:“午安,师弟。”
其实楚允寒是山庄内的大弟子,按顺序是女子该喊他一句师兄,可他们向来不管这些虚的,女子比他年纪大些,他们也就一直“师姐”、“师弟”的这样称呼。
这名女子,便是他提过的君玉心,清风山庄二弟子。
“师姐好。”楚允寒点头与她问好,目光随意一转便落在她周围来来往往的弟子身上,“师姐可是要下山采买?难得在你身边没看见静姝。”
“是,我给她布置了一些作业,虽说师傅纵容她,我也绝不能让她连一点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君玉心提及静姝的时候,语气中总是满满的无奈。
静姝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性子天真,每次下山都会被他们保护的很好,并且因为静姝习剑的天赋不高,陆玖也就从不对她太过严格。
——山庄里唯一对静姝练剑之事不放弃的只有君玉心一个人。
“田田答应我监督她,她不敢偷懒的。”
“那便好。”楚允寒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师姐带的人够吗?不然我也同你一起下山去。”
“不可以。”君玉心微笑着拒绝。